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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南望-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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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潜慢吞吞地走,似在刻意配合弦歌的脚步,又似在优游欣赏花园美景。“符城主,边关的景色应该没京都这么美吧?”

“亲眼看看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弦歌并未回答,笑道,“白大人下次有空来歧阳城一趟,在下定尽宾主之谊。”

“呵呵,”白潜不禁笑出声,彬彬有礼道,“符城主应该有话跟我说吧?刚才朝堂上白某所做的事是否阻碍到你了?”

白潜既然这么上道地敞开窗户说亮话,弦歌也不再掩饰,“白大人,你相信陆务惜的判国行径吗?或者怀疑是我诬告?”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白潜只是笑,“怀疑如何?不怀疑又如何?”

弦歌盯着他的眼,淡然一笑,“由此看来,白大人会帮他说话与这件事的真实性无关了。”她仰头望天,眼睛微微一眯,万里清空中竟无一只飞鸟。“白大人,白家在朝廷中向来中立,你是否问心无愧?”

“白某为人懒散,做事向来兼秉家训。”

原来如此,白家的立场吗?白家一直以圣意为主。今天,白潜却一反常态地对皇上进行劝阻,原因恐怕已经明了。弦歌侧过脑袋望向白潜,神情似在等待一场好戏,隐隐胜券在握,“白大人,狼虎相啖食,兵戈逐闲人。隔山观虎斗的戏不是那么好看的,我们符家的渔翁之利也没那么好收。”顿了顿,“不过,只要白家安分不多事,我也不介意在京都表演一场好戏给大家看看。”

白潜心中一惊,面上倒无任何变化,依旧笑得客气有礼,“符城主,白家并无意与你为敌。我今日如此不过是在担心,陆务惜若倒了将来谁去牵制符家?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和和地相处,保持平衡就可以。”

弦歌望着他,说道,“我符家久居边关歧阳,极少参与朝中政务,你们何必疑心?即使没有陆务惜的牵制我们也不会到京都来建立势力。”

“我从没担心过这个。”顿了顿,白潜状似无意地向四周望了望,轻声道,“踞地为王才是皇上和白家所忧虑的。”说罢,他留下震惊的弦歌,一个人跨步远去。

弦歌停了下步子,又继续前进。天越来越亮了,耳中似乎可听到鸟鸣声了。

京都中符家府邸。

下人们本是把午膳端到各个主子的房间里的。符雪迟正在自己的桌上用膳,忽然听到敲门声,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个女人笑眯眯地捧着饭碗走进来。他除了苦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明明是你说分开吃的,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这菜既不是你烧的也不是你买的,我是城主你是下属,真要说起来,符家的钱是我的地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抱怨那么多干嘛?没大没小的样子,看来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弦歌摇头晃脑道,“吃顿饭说那么多话,若是三伯那老头子在,直接就把筷子甩到你身上了。”

符雪迟被她抢白地无语,长长叹一口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她话中瑕疵,“人是你的……弦歌,这话怎么说?”他眸中笑意加深,“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弦歌闻言怔愣片刻,饭菜哽住喉咙,她涨红了脸,咳嗽不停。

符雪迟笑意不减,站起身拍打她的脊背,看来那一吻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他本来还怕会吓跑她。“今天在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找我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弦歌摆摆手让他别拍了,脸依旧涨红着。“我们这一次,在京都多待些时日吧。今天白潜跟我说了点话,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应注意。一旦皇上对符家起了疑心,就会大大不妙。”

“白潜说皇上对符家疑心?”符雪迟像听到一个笑话,“你不觉得他在挑拨离间?”

“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无论真假,这的确算个提醒。”弦歌笑得张扬不羁,“皇上的信任很重要,难得来京一次,自然要稳住君心。”

“冷立那人你打算……”符雪迟的话才说到一半,敲门声响起,有下人在门外通报,“城主,将军,府外有客求见。”

客人?什么客人?弦歌起身开门,“有拜帖吗?”

“没有。”下人回道,“来人是个年轻女子,她说她叫古湘玲。”

弦歌骤然沉默下来,无声无响,动也不动。符雪迟叹气,对着那无所适从的下人道,“你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

“是。”

弦歌依旧站在门口,神情恍惚。她自嘲地扯出一抹笑,“湘玲回京了,其实我不想见她。人是你叫进来的,那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归你处理?”

符雪迟瞥她一眼,“当初是你把她从歧阳城放走的,你早该料到会有今天,逃避不是你的作风,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

湘玲在你面前一直都善解人意,你恐怕还不知道她的固执吧?弦歌头疼地皱眉,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虽然很麻烦。正因为是朋友,才更应该说清楚。

粉黛娇美,乌发如瀑。一脸风尘仆仆的疲劳仍然掩盖不住她的清丽气质。古湘玲是小跑进来的,穿过院子,她一眼就看到倚在门上的弦歌。略微定神,她平缓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走过去,在离弦歌三步遥的位置停下来,语气愤恨难耐,“你骗我!”

弦歌面色平淡,只是嘴角的苦涩无论无何都化不开。“你今天找我还是找雪迟?”

空中乌云密布,黑浪翻滚,风雨欲来。方才还是一片晴空,转眼间就千变万化。

古湘玲眼中愤恨更深,颤着手指向她,“符弦歌,你明明答应放义父一马,为何出尔反尔?卑鄙无耻的女人,你怎么配当我的朋友!我当日在极东国军营里若大声喊叫引来敌军就好,只是一时心软,竟害得义父如此下场!”

人的言语果真能伤人,疼痛得不能自己。弦歌淡笑,“陆务惜还活着,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骂我?”

古湘玲眼眶含泪,她想努力忍住,那泪终还是顺着面颊淌下来。“符弦歌,你为什么非除去义父不可?这些年来,我虽在歧阳城卧底,但念在朋友情分,很多机密要事并未告诉义父。可如今,你却不择手段,放过他一马真有那么难?”

“本来不难。可是,我是符弦歌,我姓符。”弦歌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符弦歌又好巧不巧地是歧阳城城主,那放过陆务惜就变成一件难事了。”

“是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理由?”古湘玲咬住唇角,神情中的自嘲意味越来越浓,她的语调极缓极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无论你如何否认,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害死了他,绝对会下地狱第十八层,你的身世一旦传出去,你也必定身败名裂。”

顿了顿,古湘玲的目光缓缓穿过她,投射在后面的那个人身上。她盯住雪迟一眨不眨,似在嘲讽,如何?你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吧?这样的人你还要效忠吗?“即使符家能保住你,你也绝对没办法坐在城主的位置上。符弦歌,你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吗?”

不想,她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自己的身世,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得难以忍受。想到自己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就觉得痛苦。“如果你早把这事传出去,也许我早不在这个位置。”顿了顿,弦歌的嘴角染有嘲讽,“符家换个人来处理这事,你觉得结果会改变?”

古湘玲定定地瞪着她,恨极,怒极,她点头,“好,好。你符弦歌雄才大略,你不顾私情,我跟你没话说!”

弦歌仰起头,心中已经坍塌地彻底无救,她将自己的脆弱面向天空,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湘玲,你口口声声朋友之义,到头来,你不也抛弃了它而选择陆务惜吗?”

狠狠的一拳,打断弦歌口中言语,包含所有的过去和所有的愤怒。

古湘玲一拳击在她肚子上,泪眼含恨,“这一拳我还给你,当时在敌营你给过我一拳,彼此彼此。”

弦歌沉默,腹上的钝痛感渐渐传遍全身,究竟心痛还是身痛她已分不清。

“雪迟,你总会站在她那边,这我早已料到。”古湘玲一步一步走向符雪迟,眼中的情愫像彼岸青山般逶迤不绝,眼中只剩那人的影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爱她?“你一定是赞成杀死义父的。”

符雪迟静静望着她,颔首。

古湘玲的眼中骤然迸射出滔滔绝望,飞快地操起手,想扇雪迟一巴掌。可是,举高手拍下去,到他脸颊旁时还是硬生生停住,她的泪水扑簌而下,“你待我一直无情,只是我一直执迷不悟。符雪迟,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我爱你,你却要杀我唯一的亲人,你好狠心。可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对你死心?”

符雪迟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沉痛楚,“对不起。”

古湘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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