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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爷依旧在早上的那艘游船上见我，我刚上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香味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腥味，大概是什么海产吧。
我走到甲板上的时候，只有海爷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手上似乎拿着一张相片，微微有些发黄，我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上面有大概七八个男人，看起来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而中间的一个人就是海爷。
想起阿猛说的，当初和海爷一起来北美打拼的人有好几个，现在却只剩下海爷一个人了，而且，据他所说，这些人似乎是死于……内斗。
难不成这张照片里面的人，就是和海爷一起来北美的？当时的海爷看起来和现在很不同，比较年轻的脸庞上上有着非常阳光的笑容……
看到我来，海爷将照片盖起来放到一边，叹了口气道：“人老了，就喜欢念旧了，唉……”
随着这句话，船员们开始上菜，先是一些碗碟，最后端了个砂锅，问起来有浓烈的鱼香味，海爷笑着道：“今天风平浪静，钓鱼收货不小，你陪我喝两杯吧。”
海爷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之后他又让船员拿了两瓶茅台：“在部队待习惯的人，都喜欢喝点茅台。”
他边说边亲自给我斟了一杯，我有些受宠若惊，海爷却摆摆手：“阿浩，你陪我喝一点。”
我忙举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海爷也端起酒杯，不过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他看着我幽幽地道：“人啊，不服老不行，要是我现在像你这么大，也是一口一杯……现在，我可不敢这么喝咯。”
我心里有些古怪，海爷今天的语气和平常太不同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说自己老了，换成以前，以海爷这样雷厉风行的性格，肯定不会这样说话的，但是今晚的海爷，看起来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而且并不是估计装出来的。
但是他不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海爷淡淡的道：“被光喝酒，吃点菜，这些可都是正宗的海产，特别这鱼，可是我亲手钓的。”
感觉到海爷的情绪，我也不拘束，拿起筷子吃的欢快，这些海产包括鱼都是今天刚从海里搞出来的，非常新鲜，味道也非常好，特别是一砂锅的鱼汤，浓白的汤汁非常好喝，我一口气就喝了两大碗。
海爷看着我，等我吃了很久，才笑着道：“今天去走过场，顺利么？”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认真道：“整体还算是顺利，暗虎留下的地方空了很长时间，虽然……我们的人已经接管了，但是因为没有领头的，所以账目有些乱，有些人……中饱私囊。”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海爷喝了口汤，似乎很平常的问了一句。
我淡淡笑着道：“我没处理，我当着他们的面将账本烧了。”
海爷喝汤的手一顿，有些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缓慢的说了一句：“真是后生可畏。”
气氛有些尴尬，我看着海爷，没再说话，海爷突然笑了，但是这笑有些别扭：“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的都要好。”
我刚想说话，海爷却摆了摆手：“你这做法没错，如果你刚接手，就杀鸡儆猴，也许能起到短时间的效果，但是肯定会把下面的人都得罪遍，杀人不难，但是想要收服他们，却很难，阿浩……你做的真的很好。”
海爷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之后又亲手给我倒满，两个人一饮而尽，海爷稍微咳嗽了两声，我微微皱眉道：“海爷，咱们还是喝点鱼汤吧。”
“今天不同。”海爷的眼神有些涣散：“今天值得多喝一些。”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满，但是这次并没有喝的那么猛，而是一点一点的抿了起来，我也一直陪着，却不太明白他说的不同，是哪里不同。
我们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吃吃菜喝喝酒，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和海爷只是单纯的吃饭聊天，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需要人陪了。
又是一杯酒下肚，海爷脸上的表情更加惆怅，他吃了口菜，语气怅然的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今天难道不只是个普通的日子吗？海爷苦笑着摇摇头：“阿浩……今天是……算了，不说这些，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做什么吗？”
第182章 人非草木（下）（）
看到海爷终于进入正题，我忙放下筷子，稍微收了思绪，看着海爷认真的道：“您一定是有事情吩咐我？”
海爷叹了口气，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听起来似乎不相干的话：“阿猛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惆怅，也有些感慨，甚至我能看到他眼里的悲伤，但我隐隐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果然他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我身边能力最强的也就是你了，剩下的人老的老走的走，已经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一辈的人中，阿华嫩了点，其他人……还都是有些毛头小子，也就只有你，做事进退有度，知道分寸，性子也磨了出来。”
我知道海爷还有话没说，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原先我也想将修车行交给你打理”，海爷安慰的笑了笑：“那些小兄弟都服你管，说实话你才是最适合的人员，但是阿浩……你来到大圈的时间太短了，在资历上实在是说不过我，所以……”
“海爷”，我立刻接话，眼神直盯着他，态度诚恳：“我没有想过能接手修车行，您是知道我情况的，当时一个人算是逃到加拿大来投靠您的，全身上下就一个破背包，现在一年还不到，是个实打实的新人……海爷您说这些，实在是折煞我了。”
稍微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下情绪，我才平静的道：“老白在海爷您身边日子久，也跟兄弟们处出来了，我从心底里敬佩他，海爷，您放心，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海爷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在Y国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好了点吗？”
“已经好多了”，我也笑着：“不过是一点小伤，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伤口愈合没有那么快。”
海爷又端了一碗汤给我，然后海爷眼神里有一些我看不透的东西：“那行，这两天你将地盘的事情交给阿华，然后和我去一趟多伦多……地狱天使的亚拉德先生要见我们，那边的事情摆平了，我们和地狱天使的交易也应该要提上日程了。”
“是。”我立刻点头应了下来，说句实话，我对海爷让我作为代表人和地狱天使做交易，已经没有报什么希望了，因为从海爷对我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已经有些猜忌我了，但是如果我依旧负责和地狱天使的合作，那么我的声望比现在只高不低，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我知道海爷只是想让我牵制阿猛，但是阿猛已经死了，海爷更应该做的是牵制我才对，那么……海爷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当然不可能去问海爷，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琢磨着答案，之后我和海爷真的只是在喝酒聊天，聊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东西，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海爷打了个哈欠：“行了，我也老人，没那么多的精力，都有点犯困了，今天你应该也累了，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不用来见我，将事情赶快安排安排，修车行里的事我和老白说过了，有什么事你和他说，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和他提。”
我识相的站起身告辞，今天晚上海爷露出的不对劲的情绪已经够多的了，我再待下去，还不知他会说什么话。只是我刚转过身没走两步，就听到海爷的声音很低的问了一句，他的声音非常轻，轻到我差点就没有听到。
而且我还从这声音里面听到了一丝……悲伤？
“阿猛他……”海爷的语调有些不稳：“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我稍微愣了一下，才转过身，就见海爷半躺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真的老了不少，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眼神也没有平常的凌厉，而是有些浑浊……
我吸了口气，让语气尽量的平静：“他……当时其实很快，他死的时候全身麻痹，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
当时之所以用蛇毒，是因为我身边只有这样东西，也是为了在阿猛死的时候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蛇毒是让人神经麻痹的，所以他确实没什么痛苦，但是……有时候痛苦并不是体现在身体上的，而是体现在……心灵上。
阿猛死的时候，怕是想不到会被我这样一个颇受他照顾的后辈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