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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欢轻扯出一抹弧度，“没什么，既然梅妃肚子里有了我们皇家的血脉，朕说什么也是要保下来的。”
“那……梅妃娘娘立后一事，什么时候操办？”
陆长欢眉毛一挑，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雍容俊逸的脸上却是疑惑，“立后？谁说朕要立梅妃为后的？”
梅盛瞬间脸色一变，没料到陆长欢竟然这么直接地就拒绝了他的要求。
倒是弄得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但是梅盛是什么人？
两朝元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可是皇上既然要保下梅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要给梅妃娘娘一个恰当的地位才行呵！自有青岚国以来，每一朝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生母势必要是国母皇后！”
“梅丞相。”
“臣在！”
陆长欢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侍从新换上来的茶盏，“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能保证所有事情都活在那些条条框框里面，若果真如此，朕这个皇帝倒也清闲了，因为没人去觊觎他们不该得到的东西，没有去跨越他们不该跨出的范围。”
梅盛冷冷一笑，他自然听出陆长欢话里的警告意味，警告他守好自己的本分。
可他的年岁比陆长欢大了不止一圈，又岂是会被这样的只言片语打回去的？
隐忍，谁不会？
他自认耐心已经极好，这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他们陆家的江山，两朝元老，这样的隐忍还不够吗？
如果陆长欢聪明，给他们陆家他们想要的，他自然不介意继续把这个忠诚的角色好好扮演下去。
“可是皇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历朝历代的君主是天下律法的制定者，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不能自己带头不遵循，如果这样，上行下效，皇上又当如何服众，如何治理整个国家？”
谈大道理，谁不会？
梅盛吃的盐比陆长欢吃的米还多，想要用这些东西来压他，小子，你算盘打错了！
陆长欢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梅丞相这话有理，那你到底是在劝朕按照规矩办事呢？还是劝朕破了这规矩？”
“这……”梅盛突然明白过来，他这些话前后有一个很大的矛盾点。
如果要陆长欢按照规矩办事，那梅妃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会留下来！
如果让陆长欢打破规矩，那他不立后，根本没人能再拿什么理由去逼他。
可他们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给梅妃谋一个皇后的位子，梅妃的肚子里，哪里有什么孩子？
到时事情败露，后位还未坐上，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的计划，是等梅妃坐上后位之后，再找个机会让她做成被人故意陷害小产，比如……被神女。
如此一来，一箭双雕，既保住了梅妃其实不曾怀疑的秘密，又解决掉了一个他们最大的麻烦。
到时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是那个神女自己，也无法抵赖，一旦她被处置，就不用担心有一天还会被那四个老东西联合起来再反他女儿。
“无论如何，梅妃娘娘现在有了身孕是事实，皇上想保住这个孩子也是事实，对不对？皇上既然已经和四大长老闹翻了，为何不干脆给梅妃娘娘一个交代？”
“是这样没错，不过……”
梅盛瞬间竖起了耳朵，还有不过？
陆长欢微微一笑，却笑得梅丞相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朕还要等梅妃的孩子生下来，才能决定后面的棋，该怎么走。”
“皇上的意思是……”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朕要看梅妃生的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朕相信到时四大长老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女孩，那么朕只能赦了梅妃的欺君之罪，但是皇后之位，不能给她！”
梅盛惶恐，“欺君？梅妃娘娘哪里来的欺君之罪？”
“皇上！您不能因为臣妾不能给您生男孩就判臣妾的欺君之罪啊……一日夫妻百日恩，生男生女，也不是臣妾能决定的啊……”
一道花团锦簇的身影一下扑进了陆长欢怀里，梅妃哭得梨花带雨。
墨眉几不可察地一皱，“爱妃你怎么来了？怎么外面的都是死人吗，都不知道通报。”
前半句温柔有加，后半句让人不寒而栗。
立在门外的侍卫和太监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怪他们，是臣妾不让他们通报的……”梅妃嘤嘤哭着，还不忘替外面的奴才求情。
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好了，日后对她必然更加用心。
“皇上，您说的是真的吗？如果臣妾不能为您诞下男婴就是欺君？”
“爱妃误会朕的意思了。”陆长欢一下一下轻抚梅妃的后背，为她顺气。
在梅妃还未来得及破涕为笑的时候，又添了一句，“朕说的欺君不是孩子是男是女，而是……避孕的汤药。”
梅妃瞬间脸色惨白，“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没有……”
“没有？”陆长欢唇角的弧度几近残酷，“自开国以来，从未失效过的汤药偏偏在你身上失笑了，你觉得朕会信你，还是会信太医的太医？”
864。【青岚】急奏（）
自有青岚国，至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百年之间，无一失效，偏偏到了梅妃这里就这么巧，在这么复杂的时候，有了身孕。
陆长欢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况且还是这么多巧合连在一起凑成的一个大巧合。
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掩盖，这么多谎言串在一起，又要如何才能不露出丝毫破绽来？
梅妃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层层厚重的宫装贴在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她却动也不敢动。
“皇上，臣妾真的……真的不敢有所欺瞒，臣妾每次都有将太医院送去的汤药喝完，不信，不信可以找来臣妾宫中的宫女或者太医院送药的小太监问问，一问便知！”
梅盛颔首，“对！一问便知！”
陆长欢大可以去问，因为梅妃确实是每次都老老实实把药喝完的，即便心中再不情缘也不敢违逆圣意。
这“孩子”，只是因为事情有变，为了应对当前的需要而出现的。
陆长欢继续按揉太阳穴，摆了摆手，“这些事情容后再议，爱妃凤仪宫安心养胎去吧。”
什么意思？让她回去养胎，意思是他不会到她那里去了吗？
“可是皇上不是答应了臣妾要到臣妾那里用膳的……”吗？
一个“吗”字没说出口，梅妃便忽然对上了陆长欢深沉到可怕的眼神。
“臣妾遵旨。”
梅妃咬牙，父亲说过，现在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要忍着！
梅家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在自己的凤仪宫“养胎”！
相信凭父亲和兄长的手段和势力，过不了多久，她一定会等来立后的圣旨，一定会！
……
“哦？梅家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雅致的书房中，一名男子临窗负手而立，窗外细碎的微风吹过他的发，多情地撩起几缕，便将他的风姿装点得更加动人心魄！
他身后一条黑影静静伫立，“是，一切都如王爷所预料，梅家人可能也是见王爷回来了，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皇帝此刻恐怕是腹背受敌，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好暂时先安抚梅家人，保证他们能站在他那一边。”
“呵呵……可是梅家有一点似乎料错了，陆长欢需要依靠他们梅家的势力，本王却不需要，本王不希望，待到我坐上那个位子的时候，他们再给我演这一出好戏！”
“王爷的意思是……拒绝跟他们合作？”
“不。”安德王嘴角冷冷一勾，“本王还想多看一会他们狗咬狗呢，本王要先假意和梅家合作，陆长欢也不是吃素的，本王如果要同时对付他们两股势力，的确还有些消受不起，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本王再坐收渔翁之利！”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去吧。”
黑影一闪，已经不在书房中。
清风拂过，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有案上摊开的书被吹翻了几页，停下的那页赫然写着——借刀杀人。
……
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分明白日里还是晴风日好，一点征兆也没有。
一路长廊的宫灯被吹得东倒西歪，灭了大半，原本通往皇帝寝宫的一条路变得昏暗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