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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从褡裢里取出装着原博延骨灰的瓷盒,将它捧给了清无僧人。
清无僧人双手接过,也没就这样搁置在他与净涪中间的案桌上,而是将它捧到了佛龛前。
放置好了这个瓷盒,清无僧人那清水净过手,拈香而拜。
净涪也走了过来,拈香拜了一拜。
忙活了这么一番之后,净涪与清无僧人重又回到了他们各自的位置坐下。
早前清无僧人让人送上来的上好茶水还放在他们手边,但已经失却了温度。
清无僧人没注意,随手将那杯茶水拿在手上,掀起茶盖就喝了一半。
微凉的茶水自喉间入腹,熟悉的味道牵引出过往的回忆,令清无僧人一时失神。
他捧着茶盏垂头默然半响,才抬头望定净涪,问道:“他可有遗愿?”
净涪点头,然后却是抬手一指,指向才刚被清无僧人搁置在手边的那个乌木盒子。
清无僧人看得那个盒子一眼,还是没说话,只又将手上拿着的茶盏搁下,去取就在他手边上的那个乌木盒子。
盒子打开,里头除了他刚才看过的那张薄纸之外,还有两部簿册。
清无僧人方才就已经看见那两部簿册了,但因为原博延在那张薄纸上言明了他的一切都将留给替他料理后事的人,故而他才没有去翻那两部簿册。
现下他得净涪比丘允许,也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清无僧人扫过一眼那两部簿册,抬手取出一部翻开。
他取的那一部是原博延记录的他自己的一生所学,并不是他的一生随笔,不是清无僧人最想看到的那一本。但清无僧人拿着这一部簿册,却没有立时放下,而是顿了一顿后,就一页页地慢慢翻开。
净涪没去在意清无僧人脸色的变化,他就只垂眸静坐,等待着这位清无僧人的回馈。
早在他上相国寺之前,他就已经翻查过原博延。
原氏一族族灭的灾祸缘由他清楚,灾祸后头的事情发展他也都知道,无须再去询问其他。
其实整件事说来也很简单。
原氏一族当年煊赫荣华,自是因为家族中人才辈出,原博延就是其中之一。也正是因为原氏一族族中人才辈出,俱各才能不俗,各有所长,作为原氏一族嫡支子弟的原博延也才能任性地修他所想修,学他所愿学,不必承担家族重担。
可再是人才辈出的家族,也会有坏粥的鼠屎。
原氏一族,也有纨绔。
纨绔平时好玩,只要没有闹出太大的祸端,一切其实也无甚紧要。他们原氏一族养得起那么几个废人。
原氏一族当时的族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见他们族中那几根坏苗玩得还有分寸,不出格,便没太在意。
可事情都会有个万一,有个意外。
他们原氏一族族中的那几根坏苗确实都不算过分,玩得都在分寸里,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硬去逼迫谁,但架不住他们原氏一族煊赫惹人眼啊。
想要给他们挖坑的人挖好了坑,选定了人,也都做好了布置,就等着人往里跳。
原家的那几根坏苗阴差阳错地没跳坑,避开了。但孰料,他们避开的时候跳得岔了,竟一脚将他们整个家族都踢入了深渊里。
花花陷阱,他们没落入,但也没全身而退。那几个中了药的原家子原本是想要去他们惯常去的花街柳巷化去药性的,偏偏在那花街柳巷里拉住了几个婢子。
那些婢子原都只是些被主家或是家人因各种各样缘由卖入的花街柳巷。在那种地方里,委实都没有几个干净人。
那几个原家子在花街柳巷里厮混得久了,都知道这些关窍,所以也没太在意。
但偏偏,这几个婢子里有一人,是前不久才被主家卖入的,原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原还想着绝境自保,却没承想。。。。。。
那姑娘受不住,当天就疯了。
而也是那个时候,这姑娘失散了的曾经相依为命的兄长好不容易修得几分实力,花费大力气搜集线索找了过来。。。。。。
那姑娘的兄长确实是魔修,但他也知晓这地界是佛门所辖,所以小心遮掩而来,却没想到,他过来之后,见到的会是那样的结果。
那人忍耐着安置好疯癫的妹妹之后,回过头来就对原氏一族下狠手。
他虽只是炼气修士,但魔门手段素来诡谲,他不择手段之下,硬生生的将原氏一族连带着将他妹妹卖入花街柳巷的主家给灭了满门。
他妹妹的前任主家满门皆灭,原氏一族虽然还留下了原博延这么一根独苗苗逃生,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氏一族就此断根。
他妹妹前任主家不过是寻常的官宦人家,根基浅薄,没有花费他多少力气,但原氏一族却是显赫大族,族人众多,根脉深植,又有族中子弟在相国寺中修行,这样也都被他发动人力、物力连根拔除。
后来还是眼前的清无僧人见势不妙,请了清开大和尚出手,才将那弟子压住,封入了镇魔塔中。
如此,原博延才得以留得一命。
不然,即便是已经失去了绵延子嗣能力的原博延怕也会是他族人一般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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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无僧人不知道净涪探查清楚了原氏一族灾祸的内里; 他也没打算再在这位比丘面前揭开原氏一族的伤疤。所以翻完了手上的簿册之后; 他长叹得一声,抬头望定净涪,沉吟片刻; 问道:“比丘是。。。。。。想要帮助博延补足他的遗憾?”
若眼前这年轻比丘此来仅仅只是为了将原博延的骨灰安置在相国寺,他完全不必让他看见两部簿册; 只需将先前的那张纸张递到他面前来就可以了。
净涪对着清无僧人合掌,垂着眼睑点了点头。
清无僧人合掌; 对着净涪一弯身; 道:“贫僧替原氏一族、替博延谢过比丘。”
眼前这位比丘虽然年轻,但因他两次在竹海灵会年轻一辈中夺魁的经历,因他身上那前无古人的最年轻比丘记录; 还有此时还没有补全的世尊亲授真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他的声望之威之隆,一般的大和尚都比不了。
得他相助; 必有他的声望加持; 那原氏一族的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净涪合掌还得一礼,并未领功。
清无僧人将这事记在心底,便又问净涪,“比丘打算怎么做呢?”
净涪心中已有腹稿,此时见清无僧人问起; 他虽没说话,却是抬手将边上的那个褡裢递了过去。
清无僧人接过那个褡裢,上下看了两眼; 试探地拉开了褡裢的袋口。
他也只是试探,根本就没有太用力,但这褡裢袋口竟一拉就开了。
清无僧人看得这个褡裢一眼,也知道净涪是早有准备。
若不是他早有准备,如何就能在这个时候拿出一个没有烙印下他自己气机的随身褡裢来呢?
清无僧人并不多话,直接将手往褡裢里一探,从里头摸了摸,直接取出一部书籍来。
光只看封面上的文字,清无僧人便认出了这部书籍的来历。
这是原氏一族某位文学大家的文集。
他随手将手上的书籍放到了侧旁的案桌上,然后又往里一探,还拿出一部典籍来。
这回,看见手上的这部典籍,清无僧人脸色一整,先将手上的褡裢仔细放下,才双手捧着那部典籍放到了那部文学文集的另一侧。
这是一部佛典。
净涪看他一眼,面色始终平静。
清无僧人倒没再看净涪,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手上褡裢里的书籍取出了几部放到案桌上后,又将手上的褡裢放到另一侧,转头去看净涪。
净涪见他望来,抬手指了指相国寺的藏经阁所在。
“藏经阁?”清无僧人恍然大悟,却颇有些为难,他沉吟了一下,犹疑着与净涪问道,“比丘是想将原博延居士所誊抄的佛经、佛典和注解的经义放入我相国寺的藏经阁里去?”
他话虽是这样问的,但清无僧人觉得,眼前这比丘约莫不是这个意思。
即便原博延是他早年知交,可清无僧人也得承认,原博延遗留下来的这些佛经、佛典和注解的经义,是没有资格收藏在他相国寺的藏经阁里的。
于佛门子弟而言,佛经、佛典确实都是一般贵重,无有高下之别。但誊抄佛经、佛典、甚至是注解经义的人对经典中经义的领悟和体会,都在他落笔的时候刻录进了经典里。而这些,就决定了佛经、佛典在这些佛门子弟眼中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