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
“是啊是啊,不行就赶快认输,别死撑着了。”众人纷纷应和。
柳种远冷冷的望了望黑子,不屑的笑了起来。刚才眼见这块“顽石”缓慢而又正确的往下背着《三字经》,他那颗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心,也不由得开始动摇。
若是他真能背到八百多字,我不就得硬吃下这根墨锭?
望着手中黑黝黝的墨锭,柳种远一时间觉得它是那么的沉甸甸。好似自己指尖夹着的不是仅有拇指粗细的墨锭,而是一根重余万斤的巨大铁条。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场看似幼稚闹剧的赌局是有多么的凶险。
赢了,他大获全胜,讨得新夫子的欢心。
输了,他身败名裂,在这件小小的私塾里再也无法抬头做人。
细细权衡到这里,他的心里开始打鼓,有过想放弃赌约的冲动。
现在他背得这么慢,若是我出声喊停,废除赌约,他应该会答应吧?
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可是随即又被他被远远的抛开。
先不说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叫停这场赌局,单是围观的同窗们,也是不会答应吧。看着他们兴奋得通红的脸颊,还有那殷切期盼的目光,哪个不像是杀红了眼的赌徒?
他们怎肯答应这眼看就要爆发出来的大笑话?
赌就赌吧,难道我柳种远会怕这个蠢笨的张希凡?他冷冷一笑,准备放手一拼,将心底最后的那丝顾忌也丢得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那丝顾忌,是他最后那根的救命稻草。
“认输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个蠢蛋。”柳种远的目光咄咄逼人,声音虽然冰冷,但还是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迫切。
黑子痛苦的低着头,闭目不语。
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耳鸣口苦。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对记忆里《三字经》的仔细思索之中。他就像是一个一无所获的捕鱼人,虽然筋疲力尽,可他仍是不懈的一次次把渔网撒到记忆的河流里去,妄想在某些不曾被自己注意到的角落,捞出点漏网之鱼来。
他全身紧绷,如临大敌,脑海中一如既往的空白着。他的眉头紧紧的挤到了一起,像是两只撞得兽角断裂的山羊。
突然,他神色一怔,眉头缓缓平复了下来。紧接着,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黑乎乎的小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他还是没有回忆起有关于《三字经》后半段的只言片语,可是在他不懈的思索之下,他却是从记忆深处某个仿佛被遗忘了许久的角落里,挖掘出一段奇奇怪怪的话语来:
“……元气自出肺腑,吐于慧舌,荡涤周身,消除热恼,至无思无念,直达天意,是为洞开灵台,净化尘窍……开启天灵窍,头清目明,聪慧异常,可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
黑子突地浑身大震。
这段奇怪的语句虽然不知道是从何处看来的,可是能这么牢固的记在自己愚笨的脑袋里,对于自己来说,肯定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了。而且最后提到了过目不忘,不正是自己这种记忆力低得无复以加之人,所迫切需要的本事?
若是能过目不忘,区区千言的《三字经》能算得了什么!
黑子精神大盛,像是个口干舌燥的行走在沙漠中的旅客,心里原本越来越绝望,可是转过一个沙丘,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芳草萋萋,绿树成荫的绿洲。
不管那片绿洲是海市蜃楼,还是真实的存在,他都没有了退路,只能相信命运的安排!
“呼……”黑子长长的呼吸了几次,平复自己焦躁的心绪,然后,他轻轻合上双眼,再也不顾众人的催促的言语,只在心里细细品味着那段奇奇怪怪的话语。
“元气自出肺腑,吐于慧舌……”
他细细思索着第一句话,可是眨眼间就目瞪口呆了。
他从未听过“元气”这种东西。
“元气,元气,元气……”他低着头,在脑海中不停的搜寻有关“元气”的记忆片段,口中一直低声喃喃自语,状若疯魔。
“他,他不会是疯了吧?”看到黑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围观众学童也不再嬉皮笑脸。他们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柳种远则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他内心莫名的紧张,是场中仅次于黑子的。
记忆深处似乎有块地带上闪烁着“元气”两个晦暗的小子,黑子大喜过望,将全副神情都投往了那里。他穿过那片记忆外围的重重迷雾,终于得以一窥究竟。
“只要希凡哥哥好好的,芸儿,芸儿也高兴呀……”一个娇羞而又甜蜜的清脆嗓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黑子神色一怔,觉得这悦耳的动听声音,自己似曾相识。
“嗖!”未待黑子回过神来,他的小腹便是骤然一热,一股劲气凶猛的往他的五脏六腑窜去,随后冲了他的喉咙,从舌根出猛然炸开。
“呃……”那道劲气炸开过后,黑子只觉神智一清,脑海中像是突然被大雨狠狠的冲刷了一般,从未有过如此明朗的感觉。虽然不知道那股劲气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元气”,可是这种眉目清明的感觉,还是让他隐隐觉得这些都是冲破了天灵窍的征兆。
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道劲气炸裂开来之后,他忍不住大声的打了一个饱嗝……
“哈哈哈哈……”听到那道饱嗝声,刚才还有些害怕黑子突然发疯的学童们,突地齐齐一呆,随即俱都是轰声大笑起来。他们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眼泪哗啦,连一句连贯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装模作样了半天,就憋出了一道饱嗝?只怕你这是连“黔驴技穷”都不如吧!
“认输!认输!认输!”他们高声喊了起来,事已至此,胜负已分,没有了什么看头。柳种远在一旁笑得心满意足,悄悄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我……”黑子抬起头来,扭扭捏捏地望向柳种远,欲言又止。他的小脸虽然涨得黑里透红,可惜全无半分羞愧,看得众人鄙视不已。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柳种远言笑晏晏,此时倒是开始表现起“大度”来。“说吧,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轻饶你。”
“啊,好,好吧……”黑子脸色一喜,随即满怀期待的看着柳种远,提出了一个无耻至极的条件:“我,我能看一眼书么?”
“真的,就,就一眼就好,看完后,我,我能背整篇的《三字经》。。”看到呆若木鸡的柳种远,黑子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支支吾吾,小声的补充着。
第二十一章、许琅夫子()
全场雅雀无声,落针可闻。
柳种远那懒洋洋的笑意骤然凝固在了脸上。
他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黑脸少年,呆立当场,浑身僵硬,像是刚刚被天雷狠狠轰过的烂树桩子。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死死的盯着黑子,像是首次见到这块黑乎乎的“顽石”一般。
太……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他极度厌恶地望着黑子,暗暗腹议不已。背不出来就承认呗,非要用这种近乎下作的借口来耍赖。还吹牛说只要看一眼书,就能把全篇《三字经》都背下来……
你以为你能过目不忘?!
未等他出言讽刺,周围的众学童俱是“义愤填膺”,他们挽起衣袖,涨红了小脸,“大义凛然”的望着黑子,纷纷出言声讨:
“斯文扫地,真是有辱斯文啊!”
“输不起就别赌啊!”
“是啊是啊!”
“果然是面黑心恶,太不知廉耻了!”
……
听得众同窗喧闹的讨伐声,黑子低头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他因为头脑中那种奇妙的感觉而提起的勇气,又陡然泻了下去。
在这平凡的十一年岁月里,他一直是个老实听话的好孩子,何曾提出过如此无礼的要求?
要不,还是认输算了……反正,自己也被嘲笑了惯了……
在众同窗的哄笑嘲讽中坚持到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兀自硬撑着。
尽管那段奇奇怪怪的语句中的“过目不忘”四个字,让他感到了一点渺茫的希望;可是周围那些个同窗们接二连三的不停地出言打击,还是让他羞愧难挡,逐渐生出了认输的念头。
他就像是一只不小心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而吓得瑟瑟发抖的小老鼠,现在一心想着的,只是迫不及待的偷偷溜回到,那个晦暗冰冷的熟悉角落里去。
可是,倘若爹爹看到我这般软弱,肯定会更加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