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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安静。
也不知是多久没有说过话了。
在他的膝盖前边的地面上还有些水渍。
应该是流过泪。
只是如今泪水流干了。
唯独呼吸稍有急缓,啜泣隐约可以听见。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从前惹祸的时候也没见着自己的爹如何生气,怎的今日就那么凶恶。
柱子不愿将实话说出来。
因为他觉得一旦说出来,自己这说不定要被爹给活活打死。
毕竟杀人的是他。
念及至此,柱子再次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
原本是遍寻了夜市寻不到那妖物的下落。
反倒是一共四个人在夜市里游玩了好一阵子。
等到玩儿累了,便有翠花提议回于春阁。
昨夜也不知是怎的将于春阁的厨房给点着了。
幸而他未曾受伤,翠花也没有受伤。
趁着人群里乱的时候迅速离开了现场,还兴奋了好一阵子。
但今夜却是见着了屡次寻不着的那个人。
是那个妖物!
柱子看着他应该是喝醉了,从于春阁里独自一人走出来,脚步还摇摇晃晃的,不时歪着头一个人说着稀里糊涂的话语。
似乎在吹嘘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柱子因为大仙没有传给他们本事这件事情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正愁如何排解。
也不知怎的,头脑发热便将手里才买的木剑提着,朝着那人的怀里猛地一撞。
那个人未曾躲开。
便觉手中一阵短剑入肉的触感。
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没有声息。
柱子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一群看客给团团围住,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慌了。
是他杀了妖物。
只是那个妖物未曾变作原型。
但在外人眼中,却仿佛错的人是自己。
而且更让柱子害怕的一幕出现了。
狗蛋儿和翠花相继被接走。
甚至他都没能片刻地阻止。
狗蛋儿的爹虽说寒碜,但对于他来说也不是能够与之抗衡的。
但这些又怎么了呢?
现在已经回到了家里。
只要回到家里,那么一切都是很好解决的了。
他的爹肯定会护着他的。
只要接下来什么都不说,自己的爹一定会有那么一会儿失去了耐性。
便会让他去睡觉。
但柱子想的很好,却事与愿违。
柱子他爹根本未曾有唤他去睡觉的打算。
反倒是一人喝着酒,那么长时间一直等着。
一旁站着的方士倒是未曾不耐烦,但也察觉到这柱子的小身板已经要扛不住。
终于便见柱子的身子晃了晃。
沙哑的声音响起。
“爹……我……我除妖了!”
“小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却是柱子他爹闻言,立马将手里的酒瓶一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让柱子的身子不禁猛地一颤,“除妖?小子原来还真是你干的好事,可知道这回是闹出人命来了,你小子怎的就敢如此做,这不是坑你爹么!”
“可是爹,人家是妖……”
“妖什么妖,路上逮着一个人就唤他妖怪,怕是日后长大了也要把你爹当做妖怪除了不成!”
“爹,我……唔……哇——!”
柱子沉默良久,终于是再次哭出了声。
哭得撕心裂肺。
倒是看柱子他爹起身,猛地踹了柱子的肩膀一脚,将柱子踹躺在了地上。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给卖了!丫的……这些日子果真是没什么好事情,小子快些给我滚回去睡觉,这两天莫要继续在外边走了,听明白了吗!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再说。”
“爹……爹你不怪我了?”
“臭小子,你爹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还能把你怎么样了,这件事情你爹会给你想法子的,去睡觉吧!”
柱子破涕为笑。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也果真是小孩子心性。
就算是喜怒,也在脸上表现得清楚。
……
夜正浓。
万家灯火已经熄灭。
就算是屋檐处方便用的长明灯,也终究不过照亮那么些地方。
街道上正走着两人。
只是这两人未曾被任何人察觉到。
道旁经过一位打更的官差,也没有瞧着两人一眼。
“这便是小白所说的有趣事情?”方士沉默许久,终究是轻叹一声。
如今已经从那家打铁铺子里走出来。
反倒是让方士心里稍稍有些压抑。
他不知道小白带他看着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看着那一对父子,让方士心中唯独添了堵。
虽说不关他的事情,但他终究还是看不惯如此宠溺自己孩子的人。
以及那个不知自己所做善恶的孩子。
却是小白轻笑一声道。
“这人世间一切,皆是因果缘分,三分注定,七分机缘。”
“与今日所见有什么关系?”
“这孩子若非遇见了你我,或许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若是方兄未死,也依旧会与他接着有所纠缠联系,所以在刚才,便擅作主张,将方兄与那孩子之间的因果给断了。”小白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幽邃,看得方士一阵眩晕。
“然后呢?”
“然后方兄已死,便与方兄看看这孩子接下来的选择,以及可能的未来……甚至是这座灵州城中绝大部分人的未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士总觉得今夜的小白,要比往日显得更加出尘,此时的她,似乎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什么?小白姑娘说了要去三个地方,是否……”
“情况有变,我们不若明日再去看个清楚。”说到这里,却又拉起了方士的手,调笑着,“深山枯坐成不了仙,既然方兄想知道修道者如何修炼,这一回便亲身给方兄一个示范。”
“如何示范?”
“看戏。”
小白的脸上笑容不减。
“众生百态一场戏,过去我看方兄也是一出大戏,自然现在也是,只是不知方兄看我……又是什么?”
“那还用说,自然是朋友。”
“是嘛,那可难说了呢。”
一行两人。
终是没入了黑暗中。
数息便全没了踪迹。
……
还未等一些人踏实地睡上一觉。
便已经到了白天。
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诸般流言。
起先说是某个孩子在于春阁的门口捅死了一位书生。
只是还没过多久,便又有人说捅死人的不是孩子。
而是某个成年人。
“于春阁会是孩子去的地方吗,说话的人也不好好动动脑子!”
“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什么时候孩子也被凭空套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你倒是说说看哪家的孩子?”
“铁匠那一家?哦……虽说他们家里有些门道,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吧,人家那孩子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杀人这种事情恐怕是做不来的,怕是你们眼花了。”
虽说各种传闻一直未曾停歇。
但最终还是来了结果。
有一个人被捉去了大牢里。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还是落下了帷幕。
尽管很多人愤愤不平。
他们估计都是那夜里亲眼看见的。
只是终究是抵不过官府。
觉得事有蹊跷,想要替人翻案?
自然是可以。
只是做此事也得有心理准备,多的是人站出来反对你。
到时候怕是要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份。
更何况也并不会有人出来为那个人说上两句。
因为被抓起来的是那个老乞丐。
“亲眼所见,那乞丐杀了书生!”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真是残忍!”
“之前不是说过木剑吗?”
“木剑……木剑也残忍啊!莫非说错了不成?”
如是这般。
那老乞丐被兵士给捉了去。
没人为他喊冤。
……
“不知方兄可曾看出些什么,感觉到了些什么?”
“不过是命好与不好的把戏,这孩子便是那山中顽猴,但若一朝遇上了老虎,也跳不了几日。”
“方兄生气了?可这里没什么老虎呢,方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