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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她也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埋得低低的,轻轻抵在他胸膛处,软柔的寝衣拂在脸颊倒让人觉得怪痒的。难得有人主动投怀送抱,霍策天也乐得其所,顺手就将手搭在她身上,将整个人圈住。
夜,安静得很。
“我,可不可以回去一趟?”沉默良久了之后,若沫终于是开口了,说话时还不忘抬起头来看了霍策天一眼。其实,这件事自己藏在心中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始终不晓得怎么开口。
“不可以。”冷硬的语气不容人拒绝。深邃的双眸里看不出他任何情绪来,非恼非怨,沉默过后只是手将若沫搂得更紧一些,动作倒像是安抚。
“京都不大太平,你若这时候回去,不得是将脖子伸出去给人家砍么?”霍策天将话说得很粗暴简快,却全是道理。如今他的身份是逆贼,如若这个风声紧要的时候再回去,怕是再要深陷囹圄境地。
其实,这些她怎么会不懂得?只是心中挂念不肯消停片刻才问了出口。早知他不会答应,自己却仍不肯作罢,种种无非是心系京中父母要紧罢了。
1998。第1998章()
被他一句否决了之后,若沫便不再说话了。
霍策天不见她说话,稍稍将头低了低,鼻端抵在柔软的长发间,不经意浅浅吸了一口气,“怎么?跟本王闹脾气?”
“没有。”
蠢女人,说句谎话都不会。霍策天轻轻笑起,只是笑着并没有声音。再而将手扶上了她后脑勺,任凭丝丝长发在指尖缓缓而落,他很喜欢这样丝滑软柔的触感,反反复复,抓了一把又一把。
其实,长发从手心滑落时,心中莫名地会升起一股无以名状的失落。长发像流沙,转瞬逝于掌心,到头来,什么都握不住。
“沈若沫,知道本王与你们沈家有什么过节么?”那么沉重的话,经他嘴里轻忽的语气说出,就如同一根游丝悬住铁锤摇摇欲坠,那感觉是可怖的。
不知道霍策天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更不知道为何在此时对着她说。
心中猛然一颤。
话开了头,便想要一探究竟。若沫徒然抬起头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薄唇细抿,一张小脸是紧绷的,可见她是多么在意这件事。从前只道沈家与策王结怨,其中缘由她却是丝毫不知晓,父亲不说她也就不再过问。如今突地由霍策天自己说起,心中难免是惊诧万分的。
光看着她惊愕的神情便知道了这女人是一概不知了的,伸手再将她脑袋扣紧,贴在自己胸膛处不让她看着自己。
随后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前轻纱窗幔,霍策天唇角勾起一笑,俊逸面容蒙上一层寒霜,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看来,沈相是从来没跟后辈提起过啊。”
这话听起来是刻意了。若沫抬头想看他,却被他扣得更紧,动弹不得。额头抵在他衣领处,绕上鼻端的,他身上挚热的气息携着淡淡的檀木香气,不是十分浓郁却有着迷乱人心的幽谧。
抵在胸膛处,听得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你知道么?如今皇位当属本王的。”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像潭洞岩壁蜿蜒而下的水珠,愀然落下,荡起一圈圈涟漪。
“你……”若沫心下暗吃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挪动着身子却依然是被钳得死死的。最后还是不得不安分下来,继续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听起来他口中清淡的语气,她心中却觉得异常沉重。
“当年,皇城被困,远在千里之外的军队不得及时归来护主,而逆贼被挡在城门外面随时准备肆虐整座京都,当时情况何其危急紧迫,目所能及之处,哀声一片。其实,最凄厉处,莫过于熊熊烈火包围的皇宫,除了火烧木梁声音,其余的,什么都听不见。”
往事再提,血泪之事摊开说出口像愈合的伤疤裂开来总是血肉模糊的。霍策天定定望着眼中微微晃动的轻纱,深邃的眸中恍若死寂的湖水,不起波澜却望不尽当中的沉痛惆怅。
可偏偏他又扯出一丝笑来,看似麻木实际却又阴冷。
“那时候本王大约是十五六岁,练得一身好功夫,在汹汹毒火面前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多可笑。”轻飘飘的一声笑,冷得让人发颤。尤其是在冷峻如冰雕的面容上,那点笑只觉得是恐怖。
1999。第1999章()
若沫低低地听着,心底却隐隐开始疼痛起来,她能想象到羽翼未满的少年面对着巨大的灾祸面前,是何等的无措彷徨。
人只道策王为人冷血残暴,可谁又关心过他成了这副摸样之前,是受尽怎样的灾难?心情是沉重的,若沫将手小心地抓住他身上的寝衣,紧紧地拽住,直到软绵的锦衣起了几道深深的褶皱,如她额上紧皱的眉头,展不开。
“你知道,当时本王最绝望的是什么?”
若沫依旧是将自己的脸往他身上贴紧,不说话,不知为什么,也不敢说话。
“本王浸在父皇寝宫后院的浅水井中,失了魂一般仰头天,漫天飞舞的火星,一看就是整整一夜。眼看着眼前偌大的寝宫活生生被吞噬殆尽,本王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霍策天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稍稍将自己的脸往若沫头顶蹭了蹭,说话时恍若有些失神。
“泡了一整夜的井水,身上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可以了,别说了……”若沫脑袋还是抵在他胸膛处不曾抬起,只是再听着他说,不知为何是自己心里堵得慌。
偏偏夜色那样沉,闷闷沉沉,都让人透不过气来。
霍策天果然是没再说了,只是将扣在她后脑上的手松了松,好让她抬得起头来。
可才一看她的脸,他脸色便黑了下来,倘若方才是三月阴霾的天,那么现在就是六月雷雨天。
好端端,怎么哭起来了?
红红的眼圈像熟透的葡萄,惹人怜,更惹心疼。他说他的话,怎么就惹到她了?看着她,霍策天真是憋满了满肚子闷气没地儿撒窝在心里燥得很,一只大手胡乱地往小脸上擦眼泪,嘴里语气不甚和善,“沈若沫,你就不能让本王得片刻安宁是不是?”
“从前在王府遭罪都不见哭得那么委屈,依本王看,你就是故意要气死本王的!”
本来是心中郁结而潸然泪下,如今被他咬牙切齿的一句话倒弄得自己谛笑皆非了。说是擦眼泪,实际手心那一层硬茧嗑得她脸上发痒,险些要笑出声儿来。
没瞧见她脸上的动作,霍策天这厢脸色还是沉沉的,俊脸拉得老长,看哪都是欠着他的。
这人脸色不大好,若沫自然是不敢太放肆。眼睛瞧了瞧他衣领处沾上了些许泪水,心生歉意,稍稍抬眼看他没留意,便将手抬起轻轻地往上头划了划。
这都渗进衣服里头了,小爪子划两下还能有个什么用?
看她做贼心虚的模样,霍策天本想嘲笑一番,后来再仔细想想又觉得懒得计较了,权当看不见了。
毕竟,面色淡如秋水的女人这样小女儿家的模样在他跟前还是少见的。悄悄看在眼睛,倒不至于惊动了她。
适时,山间夜风吹来,垂在床前的轻纱轻轻拂动,飘进人眼里浮上一点安宁的光影。
这样安然靠在霍策天胸怀,可以这样的心无杂念,这若沫从前是没有想过的,恰似长青满满,岁月静好,厮磨到老。霍策天待她,确实与以往相较,是截然不同的。
2000。第2000章()
兴许,就是真心真意。
“可不可以,原谅我父亲?”
话似有千斤重,若沫隐隐含在嘴里许久才终于从口讷讷而出。清脆的声音,如夜莺一般婉转。
若沫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说出这句话是否合适,徒然求起情来,她也真算得是大胆了。
从方才他的一番话里摸清出个大概,虽不是十分清楚却不至于丝毫不知。当年之事,必定与父亲脱不了干系。自然的,她也知道霍策天如今的决绝冷硬全因那心中积攒着的愤恨,只是如今事关父母兄长,她还是要为之思量。
明知道,他会恼。
她还是说了出来。
夜风依旧缓缓吹进,眼前的薄纱床幔依然悠悠摆动,飘摇着却又似凝固了一般并不带一丝声响。靠在他胸口处,听得见的,是他沉稳有序的心跳声,感觉到的是自己稍稍凌乱的心绪。
他不说话,就没人能摸清他的心思,哪怕是一朝侥幸猜着了那也无济于事,当值他沉郁之际,人是吱不出声的。
窗下木竹台上玉梨香炉子的冒出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