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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他的手刚伸到少年脸旁,就被少年一巴掌给拍开了,“小爷还没死呢!”说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一下还真疼!长保收回手左手揉右手,这么有力气还装出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腹诽够了才恭敬的道:“小人扶您起来吧。”
这次少年倒没抗拒,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长保却没力气将他拉起来,他便就势倚在拔步床的床腿上。
咦!这还是那个虽然胖但是依然很少看的少年吗?眼前的人不但鼻青脸肿,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已经肿得快要眯成一条缝儿了。
太可怜了。看他这个样子,二爷的状况真算不得什么了。
“你可是服了?”张晾见钟晨被长保扶坐起来,看着钟晨问道。
在从京城回辽阳的路上遇见这少年时,他坐在一家极不起眼的茶馆里,喝着粗糙的散碎叶子茶,向茶馆小二打听安阳长公主仪仗的下落。
那时张晾便对这少年心生好感。
身穿锦衣却能坦然坐于乡野茶肆之中,年纪轻轻孤身一人行走言谈举止却毫不落魄散漫。
他当即决定带这少年一程。
从泰宁卫到辽阳这段路,张晾一直暗中观察着少年,发现他即沉稳又有城府又极能吃苦,张晾屡次试探他家世背景,都被他巧妙的应对过去;张晾急于赶路,几乎日夜兼程,他就毫无怨言的跟随。
寻常富贵人家出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如此能吃苦?但是看他言谈举止却不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
于是张晾暗中派人去查,终于有了些眉目,以为就此发现了他的秘密,不想他忽然在这个时候惹出这种事端。
将他从采莲湖往九隅院拖的时候,他嘴上一直不停,说什么即便是打了他也不过是以武压人,算不得男子汉大丈夫行径,他不服气,他日寻了机会定会报复他、报复侯府、报复张晴。
张晾和侯府都不会畏惧他以及他身后的势力,但是他偏偏提到了张晴。
连名字都知道了,可见他这几日并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侯府里头的。
张晾顿时后悔不迭,原本就不该将他安置在侯府的。
将他安置在侯府客房,不过是因为欣赏他的为人,将他以客相待,而且若结下善缘,于定北侯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细想若将他随便安置到任何一个铺子里,他想打听到侯府的事乃至张晴,也并非难事。
“你欺负一个女孩子还不是以武压人?”张晾只能同他理论,拖行他的脚步却是半点儿未停。
“是她有错在先,却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钟晨理直气壮的说道。
“和一个女娃娃计较,你这行径就算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张晾又道:“何况你说要报复我们的话,还不是以权势压人!”
钟晨忽然挣脱张晾的束缚,不待张晾再去拉扯他便转身主动跟着张晾前行,“好,看在你前几日对我有所照应的份儿上,我就说个公平的办法,你看如何?”
“洗耳恭听。”就看他能说出什么办法来。
“你不过是想打我一顿出气,挽回侯府以及你妹妹的颜面,又怕动手之后我要报复。你看这样如何,你的武功我颇为欣赏,你我交手,你赢了叫我服气了,自然这件事就此揭过,输了么”
听他如此说张晾顿时觉得好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在笑我自不量力?”钟晨看出他的心思,白了他一眼道:“十年,不,七年之后我就可以与你公平较量,现在么,”说着一顿,后道:“自然是你让着我。”
“怎么让?”
“那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小子口气不小!张晾气结,却有心叫他输得心服口服,便道:“我只出单手与你较量,你看如何?”
这话让钟晨吃了一惊,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咬牙切齿的道:“你可别后悔!”
张晾未想到的是,自己说只出单手的话,叫他误会成自己看不起他了。
为免有旁人听到动静来看视,转而跑去告诉温夫人,长保又拦不住,张晾直接将人带去了九隅院的上房,交待了长保后将门窗紧闭。
长保只听到打斗之声,并不知道具体如何,又从未看见过钟晨动过武,因此,在门外才会误会是张晾揍钟晨。
一番打斗之后,他二人同时对对方刮目相看。
张晾未想到他小小年纪于武学上就能有如此造诣,虽然他只用了一只手臂,钟晨竟能抽冷子偷袭几下。而且身上挨了他几记重拳,竟能一声不吭。
钟晨则是对张晾佩服得五体投地,只用一只手就能将他打趴在地,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以张晾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的,恐怕根本就没有。
只是后来专门往人脸上招呼这点实在是不厚道。
钟晨张嘴要说话,却带动嘴角伤口,他疼得“嘶嘶”直吸凉气,后才含混不清的说:“你放心,这件事我再不会提。”顿了一下,伸出手指向张晾,语气铿锵:“五年之后,我一定会再向你挑战!”
小子还想着这个呢!张晾深觉好笑,但是得到他这一句承诺,张晾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他行事有差,但他的人品张晾还是相信一些的。
“只是我不提,你也不许再提。”钟晨又道:“我知道侯府在家的男丁还有两个,虽然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但现在他们若再过来找我麻烦,我可没力气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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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发落()
侯府在家的男丁,自然指的是张旭和张阳,张旭张晾不敢说,张阳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他又是极疼张晴的,叫他知道了这件事,必定又会寻隙。
张晾点头答应道:“那是自然,那你以后也不许找我妹妹的麻烦?”
在这一点上,他还有些不放心。
“切,”钟晨嗤笑,又带动伤口吸了两口凉气才道:“你们就惯吧,早晚会将她惯成祸害!”
听他这样说张晾顿时恼了,厉色道:“本人家事,不劳费心!”
钟晨却是不肯罢休,忍着痛说道:“她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丁点担当也无,今日是遇到了小爷,若是旁人,你待如何?”
“她要什么担当?”张晾庇护幼妹的话脱口而出,转而又道:“她不过说了你一个‘胖’字,你将她吓成那样,还想怎样?”
“我最初不过是想要她一句歉,她的丫头喊打喊杀的,我没将她也丢进水里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今日之事原本就是小妹失言在先,张晾思及此站起身,对钟晨郑重一揖,道:“张某代家妹向钟兄弟赔”
哪知他话未说完,钟晨便打断道:“刚还说她没担当,你马上就代她道歉,原来她这么没担当还是你们这些人给惯出来的!”
竟说得张晾无话可说,一揖未完,继续说下去也不是,起身也不是,两难境地,尴尬如斯。
“哎哟!”钟晨似是牵动了伤口,呼痛之后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嘴上边道:“行了,你放心吧,我也不会为难于她。”
见张晾如释重负的放下双手,他又添了一句:“我再多说一句,只是于令妹的教导之上,你以后还要多加用心,不对,”说着又改了口,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嘻皮笑脸的道:“是用脑才对。”
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给教育了,张晾不由气结。
但事后他细想少年那日所言,竟深以为然。
母亲四十岁上下才得了小妹,又是早产,小妹自幼娇弱,而且还有小妹活不过及笄的话在那里摆着。
那话,像一把悬在侯府头顶的剑一般,随时都会落下来,伤了小妹,也伤了侯府所有人的心。
因此,家里人都将小妹当成了那天上的星星似的捧着宠着,唯恐她会夭折,生怕在她有生之年待她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好而留下遗憾。
长辈们及他们这些兄姐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宠着她,究竟是为她好还是害了她。
想到这里张晾又为张晴抱屈。
小妹并没有因为家人的娇惯宠爱而变得令人讨厌,那天钟晨所说的“没有担当”的话,他后来猜想不过是因为小妹当时被钟晨的突然到来吓着了,大概也并不觉得说人胖是什么侮辱人的话,所以才没有认错。
但是既然他考虑到了这一层,怎么也得防备着些,莫要叫小妹真的养成外人看不上眼的习性,或者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她以后还要成亲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