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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女齐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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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长,我们如今只能等,一年后五年期满,那些人无话可说,子黔就能回来了。”

    世子驹起身而语:“子予,这件事我快一年没提过了,只想着再等等,等到五年期满。可是子予,为兄怕,万一六弟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呢?”

    公子予惶恐:“兄长你是说。。。”

    “有朋自晋国来,提起了六弟的事,不知怎么,我突然很担心,总觉得就算去了晋国还是有人会对他下手。”

    “晋国来的朋友?那是何人?可信否?”

    “这个五弟就别问了,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而且她也没多说六弟的事情,只是我忍不住多想而已。”

    公子予思忖片刻,道:“也罢,既是如此,兄长只管说要弟弟做什么吧,子黔是我的兄弟,我不会置之不理。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一同去见君父吗,或是干别的?小弟一切都听兄长的。”

    世子驹间子予神色激动,伸手拉住他:“五弟,我今日叫你,不是让你干这个的,子黔的事这次我要单独和君父谈。”

    “兄长一个人?可是。。。。。。”

    “莫要担心,细细想来,往日里咱们太过关切、言语间情分太重,才会一次次被驳回来。这次兄长有把握,一个人足矣。”不容他分说,又俯身挪开几卷竹简,拿出下面的一个木盒,递上道,“当然,你也别想闲着,叫你出来是有任务的。昨日鲁大夫送来一块玉,看着成色颇好,帮我拿给芮少妃吧,顺便劝劝她,子黔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要一直和君父生气了。”

    公子予打开木盒,果然是一块上好的玉玦,通透饱满,暗红色的玉穗,精巧的绳结与其相得益彰,回道:“兄长费心,小弟明白该怎么做。”

    世子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还要处理些事再入宫,你先回吧。”

    待公子予离开,世子正妻梁氏进来,道:“五弟可有怀疑?”

    “果然夫人心明如镜,如你所说,他对绳结玩物一类从不上心,完全没注意到苏云结。”

    梁氏上前,眼色温婉,道:“世子谬赞,只不过之前在外给妹妹准备礼物时碰见了六弟,邀他一道挑选,结果发现他对这些玩意儿难以分辨罢了。世子今日还未用朝食,我让亨人准备了些膳食,世子用后再去面见君上吧。”

    世子驹心中升起暖意,不论如何,都是因为她,东宫才能如此安宁。他不自觉去握梁氏的手,梁氏没有想到世子驹会有此动作,本能性地抽回了手,向后一退,留下世子驹怔怔地站住,随即反应过来,又悔又怕,语音颤抖道:“世子我”。世子驹目光温和,示意她不要害怕,道:“本君未用朝食,却是辛苦夫人了,夫人随本君一同用些吧。”

    巳时三刻,世子驹行至宸极台外,等待传唤。前日夜里,景公突然身体不适,命他代理朝堂之事,然后在宸极台里,不叫医师也不见其他人,景公的贴身护卫桓夷也没透露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只说景公近日劳累,休息一日就好。现在已经两天了,君父会见我吗?

    少顷,寺人丁跑出来,迎世子驹入内。

    屈膝跪地,拱手于膝,伸手向前,俯伏向下,低头碰地,停留。稽首礼成,世子驹方言:“儿臣拜见君父。”

    景公坐在漆床上,玄色长衣黑中扬赤,华美尊贵,看着殿下跪着的世子驹道:“驹儿找寡人何事?”

    “知君父身体不适,儿臣担心,特来探望。”

    “没事,寡人只是太过操劳,你这两天处理政务该明白的,每天对着那些东西总会有不舒服的时候。幸亏有你这个好儿子,替寡人分忧解难,你看,寡人现在已经无恙了。”

    “君父福泽深厚,是大司命庇佑之人,身体自然强健非凡。”

    景公看世子驹,越看越满意:嫡长子,气质脱俗,文武俱佳;为人谦和有礼,为政张弛有度;对内宽厚优待,对外不卑不亢;立为世子这么多年,无过多功,怎么看都是自己最出色的儿子,下任齐君的最佳人选。他越想越开心,声音也变得慈祥,和世子驹道起了家常:“驹儿,昨日庚子对弈结果如何啊?”

    世子驹答:“回君父,还同往昔,并无异样。”

    “哦,同往昔么?寡人怎么听说有一女子硬闯叔文台,还和你不分高下呢?”

    “君父说的可是七妹,她早就想去闹一闹了,这次偷溜出去跑到叔文台,棋艺很是不错呢。”

    世子驹说的七妹是齐侯的小女儿季姜,也是之前想去叔文台出风头的青衣女。在齐宫学弈多年,早听闻庚子对弈盛名,向往已久;又听闻叔文台不许穿女装的陋习,满肚子的不服气。一直琢磨着找时间溜出宫去大闹叔文台,谁知那日去时,看到好些着女装的弈人,打听到是因为之前妍姬搬出灵公禁令女着男装一事,觉得被人抢了先,才有了那日拉住妍姬要求对弈一事。

    景公本是随口提起庚子对弈一事,听到世子驹答与往日无异,听那语气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心想,这小子,竟然故意装蒜。便直言:“驹儿,寡人说的是晋国公子妍。”

    世子驹扬起嘴角,之前就怀疑了,晏子一向不懂棋,这几年接下叔文台就算是耳濡目染也不该一眼看出“四劫循环”,君父,那日在叔文台的真是你!

    景公提到公子妍,不自觉加问一句:“公子妍今日已经离去了吧?”

    语气中的细微差异被世子驹捕捉到,对曰:“天刚亮就走了,君父好像对公子妍颇感兴趣,儿臣之前还以为庚子对弈之时您会亲自和她对上一局呢。”

    若是以往,景公定会反射性地说自己对公子妍并无兴趣,可这次他挑了下眉,眼中似有江河,笑着说:“她不过是暂时回去罢了,总会回来的,到时候对弈又有何难?”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当然并未在意,或许是那日在叔文台见她伶牙俐齿、聪慧乖巧,或许是看她的棋艺心生赞赏,或许是那日。。。。。。谁知道呢,反正寡人就是有预感她会回来就是了,若是不回来,寡人便将你抓回来。

    这话?君父有何打算?世子驹不解,可是不重要,已经起好了头,现在该正题了。“君父觉得公子妍会再回齐国么?儿臣不知,不过比起那,六弟”他看向景公,道,“六弟倒是该回来了。”

    景公没有应答,世子驹紧接刚刚的话:“儿臣这两日处理政务,发现自昭陵会盟后,诸国表面虽弃晋拥齐,但实际上却非如此。细察之,发现他们所谓的弃晋拥齐除了这两年国君言语上的小变化外,其他与往日无异。去年乐祁入晋被扣留,宋公隐忍不发,敢怒不敢言;鲁国坚决拥护晋国,两国公子竟不顾同为姬姓,订下婚约。各国仍如从前那般或畏惧讨好晋国、或真心亲近晋国。他们仍在派遣使者入晋,或通商、或联姻、或结盟。反观我齐国,虽日益崛起,但其他国君并无进一步举动。倒是我们自己亲手送质子入晋,以求安稳。如此种种各国都看在眼里,现在他们心里还是倾向晋国,同时认为我齐国甘愿屈居晋国之下,因此才不真心依附于我们啊。”

    “驹儿。。。”

    “君父!”世子驹不肯停下,目光坚定,字字如山,“六弟入晋时还没有昭陵会盟的闹剧,咱们国内又初见成效,根基不稳,忌惮晋国理所应当,可如今,六卿之争已蚕食掉晋国的国之根本,它衰落的同时也正在逐渐被边缘化,而咱们这些年休养生息,大力发展,羽翼已丰,只要稍有动作,便能推那些犹豫不决的国君们向前一步,狠下心来舍掉晋国。至于真心亲近晋国的国家,也只有鲁国而已。晋国自身难保,区区鲁国又有何惧。不过咱们若让六弟继续呆在晋国,他人就会以为我齐国胆小怕晋,不仅有失大国身份,更是将诸侯推向了晋国啊。六弟为质子已满四年,此时要人,既不失礼、被人说冲撞晋侯,也能让诸侯包括晋侯明白如今我齐国并不怕谁,我齐国才是天下最强者!”,慷慨之词响彻大殿,更是压在景公心头。

    天下最强者么?景公心头一荡。

    寡人三岁继承兄长君位,幼子无知,初登大位被崔氏、庆氏所挟,形同傀儡。后来崔氏灭、庆氏退、栾高逃,寡人忍了十六年才结束大臣专权的局面,亲理朝政。晋楚媾和之际,寡人在晏卿等人的帮助下,又用了整整二十八年才使国势渐渐恢复,令我齐国得以东山再起,有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寡人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光复桓公霸业,称霸天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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