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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宫情史-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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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处到我头上?季泽道:你一开口就是满肚子的牢骚!七巧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管拨弄兰仙衣襟上扣着的金三事儿和钥匙。半晌,忽道:总算你这一个来月没出去胡闹过。真亏了新娘子留住了你。旁人跪下地来求你也留不住!季泽笑道:是吗?嫂子并没有留过我,怎见得留不住?一面笑,一面向兰仙使了个眼色。七巧笑得直不起腰道:三妹妹,你也不管管他!这么个猴儿崽子,我眼看他长大的,他倒占起我的便宜来了!

    她嘴里说笑着,心里发烦,一双手也不肯闲着,把兰仙揣着捏着,捶着打着,恨不得把她挤得走了样才好。兰仙纵然有涵养,也忍不住要恼了;一性急,磕核桃使差了劲,把那二寸多长的指甲齐根折断,七巧哟了一声道:快拿剪刀来修一修。我记得这屋里有一把小剪子的。便唤:小双!榴喜!来人哪!兰仙立起身来道:二嫂不用费事,我上我屋里铰去。便抽身出去。七巧就在兰仙的椅子上坐下了,一手托着腮,抬高了眉毛,斜瞅着季泽道:她跟我生了气么?季泽笑道:她干嘛生你的气?七巧道:我正要问呀!我难道说错了话不成?留你在家倒不好?她倒愿意你上外头逛去?季泽笑道:这一家子从大哥大嫂起,齐了心管教我,无非是怕我花了公账上的钱罢了。七巧道:阿弥陀佛,我保不定别人不安着这个心,我可不那么想。你就是闹了亏空,押了房子卖了田,我若皱一皱眉头,我也不是你二嫂了。谁叫咱们是骨肉至亲呢?我不过是要你当心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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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仪被他说得心头温暖,那些惶惑虽没有打消,但也压制了下去,想着自己还是不要为丈夫再添烦乱罢。她便点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还是万事多长个心眼的好!再者,事缓则圆,宁可多看看、多听听、多想想,也不要贸贸然举动。毕竟,一家子的性命都在里头!”

    刘义康疼惜地看着妻子眼中的泪光,恳切地点头说:“兰仪!放心!”

    谁知,他这里“万全”的退路还没有找好,求援的人们八字还没有一撇,建康来使已经到了江州。作为刺史,刘义康总该迎接,他脸上失色,在后衙傻坐半晌,才对谢兰仪说:“不知……是什么事……还是叫人瞧瞧……瞧瞧去……”

    谢兰仪心里也害怕,但劝道:“不管是什么事,来了的,跑不掉。车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亲自应对,毕竟你还是陛下的亲弟弟!”

    来人在刺史的官署,语词很客气,语气却很不客气:“刺史万安!听说,刺史与魏国来使私下互通往来,不知谈些何事?朝廷里一直关注魏国动向,实在不得不移樽就教啊!”

    “不敢不敢!”曾经不可一世的刘义康躬身稽首,赔笑说道,“原是北魏来信,愿意交好,夷狄小邦,仰我巍巍中华,我自然要好言相待,以期两国长久平安么!”

    来人乜着眼睛,似笑不笑地看着刘义康:“刺史,散骑常侍徐孝源(徐湛之字孝源)公,给陛下上表,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义康脑袋“嗡”地一响,强作镇定淡笑道:“他上表是怎么说的?”

    来人念着:“‘昔义康南出之始,敕臣入相伴慰。逆图成谋,颇形言旨。臣苦相谏譬,深加拒塞,思量反覆,实经愚心,非为纳受,曲相蔽匿。’刺史明鉴,这岂不是说刺史有篡逆的心思,还打算拉拢徐常侍一起谋反?”

    刘义康心里骂着背叛他的徐湛之,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呵呵,他说什么陛下都信?我这就去给陛下上奏!”

    来人冷笑道:“不必了!陛下早已派人查了,几处与刺史交好的人都说:只怕不光悖逆,而且叛国,与魏虏相通交好!”

    73一昔如环

    刘义康此刻的感觉,是一桶冰水从顶心浇下来,浑身遍体透凉,打摆子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道:“我要面见陛下!我有冤屈!”

    来人冷冷一笑:“陛下国务繁忙,只怕没有机会见刺史了。不过,会给刺史一个反躬自省的机会。有旨!”他站起身,昂着头,睥睨着跪坐在地,呆若木鸡的刘义康,见他没有动静,清了清喉咙,提高声调道:“陛下有旨!”

    刘义康昏昏然如喝醉了一般,歪歪倒倒半天才跪直身子,向地面恭敬地叩首:“臣,刘义康接旨!”

    “江州刺史刘义康,谋逆叛国,废为庶人,绝属籍,宜闭门思过。罪臣范晔,密谋拥立庶人刘义康,犯上作乱,大辟,夷三族!”他合起手中的圣旨,换了点笑意,亲自去扶刘义康:“陛下仁厚,毕竟不忍心对亲手足加以屠戮,你还是好好自省赎罪吧!”

    刘义康手足发抖,又是半天才再次叩首谢恩。

    刘义康脚下拌蒜,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才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谢兰仪的身影,倚着门边栏杆,翘首遥望,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见鹅黄色衣衫随着微风飘飞,贴紧她身子的那面,生出无数流云似的折痕。她便也如在云端,纵使看不清脸孔,也美得令人伤神。

    刘义康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呐喊出声,自己把满嘴包裹着的苦水咽了下去,迟缓地一步步向她走去。

    不几步,什么东西软软地撞进他怀里。神思不属的刘义康低头一看,一个乌发如云的小脑袋,抬起光如满月的额头,冲着他嘻嘻地欢笑,美丽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状,可爱得令人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揉进怀里去。

    “阿父!阿父!”她奶声奶气地呼唤着,如萋萋春草在他心里萌发,可他心里俱是悲凉:贬为庶人,虽是留了一条命,可是,小女儿再也过不上大家捧在手掌心的富贵生活了,她日后长大,也只能与寒门之人结亲,再也无法像曾经那么矜贵了!刘义康鼻酸,闻听圣旨时没有落下的泪水,此刻尽数洒在女儿的脸上。

    小家伙“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地方,又抬起头找寻水迹的来源,终于看到从来都是笑眯眯的阿父,满脸纵横交错的泪迹。玉秀那月牙般的眼睛霎时变回了满月,长睫毛忽闪忽闪地,在阳光下投出扇子似的两道阴影。“阿父是在哭么?”她自语了一句,发现新奇事件一般,对门边的谢兰仪嚷道:“阿母!阿父为什么哭呀?”

    她旋即觉得自己问得不好,因为眼尖的小人儿发现那头的阿母脸上也渐生晶莹。啜泣声从远处传来,让玉秀极为惶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自己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玉秀!”刘义康怕见女儿哭泣,忙搂紧了她,托着小屁股抱起来,在她耳边哄着,“咦,你又哭什么呀?”

    小孩子哭往往只是共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哭,只是摇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刘义康抹了一把泪,硬是挤出笑对女儿说:“难道今日阿母又不肯给你好吃的?”

    那双温软的小手抚上刘义康的脸,轻轻帮他揩抹着眼泪:“阿父阿父!我不吃糖了!我不吃含消梨和甜石榴了!你们不要哭,不要生气,不要伤心,更不要吵架,好不好?”

    “我们没有生气,没有伤心,也没有吵架……”刘义康抱着女儿,往自己屋门口走。终于见到谢兰仪的脸,他低下头,几乎不敢看她——他不光没有给她荣华富贵,反而害得她将要受穷受苦,他多么对不起她呵!

    谢兰仪吸了吸鼻子,也挤出一个笑:“车子,最坏,也不过我们全家一起死!我不怕!”

    刘义康觉得心底酸软,摇摇头道:“不至于死。但是以后日子会过得艰难!”

    谢兰仪含着泪笑道:“日子艰难更不可怕了!我妹妹曾在掖庭为奴,又送北魏为奴,不是比我们更艰难?一界之内,一尘一劫。我敢于赴死,还怕区区人世艰难?”

    刘义康感动万分,亲了亲女儿,又亲了亲妻子,点头道:“兰仪!我这辈子,上苍给我最大的恩赐,莫过于你!一见如故,生万千欢喜之心!”

    他们拿佛经对言,心头的惶恐落寞渐渐退散。抬头仰望青天,一片浓云亦被太阳的光辉拨开,洒下无数道流丽的金色光柱。

    贬为庶人和革去王爵不同,这回,以往的一切真正没有了。

    刘义康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所有僭越的,乃至值钱的细软,全部被来抄没的人封存收走,只留些粗褐布裳,荆钗竹簪,给曾经的彭城王及王妃。刘义康不耐烦地对哭哭啼啼的几房姬妾说:“你们要聒噪,请到外面去!”

    有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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