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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李猗的脚后跟,跟着走出了留城,李猗将她头上连着大氅的兜帽又往额下拉了一把,又拿了一条又长又大的棉巾连着兜帽将她的脸同脖子一起严严实实地裹住,仅仅只露出帽沿下一双眼睛。
“上马吧,接下来有近千里的路要赶!”
秦暖讶然问道:“去哪儿?”
“去洛阳!”
秦暖一惊,去洛阳干嘛?帮忙打叛军?不可能!李猗才不会做这种飞蛾投火的事情。
这两三人,再厉害,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连大海里的一滴水都算不上呢。
看到秦暖震惊的样子,衣缥道:“放心,我们会绕路,不会同叛军遇上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跳上了马,向西奔去。
没骑马时,秦暖还觉得自己穿得非常厚实,厚厚的狐皮大氅,一丝风都不透,然而,马一奔跑起来,顿觉全身都凉飕飕的,那风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进衣服里面的,明明她都裹得这样严实了,寒气沁骨得她觉得雪粒子都钻进了衣裳里面。
不到一个时辰,秦暖觉就得全身都要冻僵了,一想到,最少要这样奔跑三天,恐怕自己全身都会冻得长满冻疮……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马背上的一块木头的时候,几人停了下来,秦暖使劲眨巴着眼睛从帽沿和棉巾的缝隙中看过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小驿站。
几人跳下马,丁银牵着四匹马进了驿站,而后又牵着四匹马出来。
换了驿站里的吃饱休息好的马匹,四人又跳上马上路,李猗看着秦暖的模样,道:“若是进去歇息烤火,等会儿会更难受!阿暖你忍忍!”
秦暖说不出话,只能使劲点头。
衣缥一扬手,扔了个东西过来:“小暖,接着!”
秦暖抬手接住,落入手中的是个金黄色的小葫芦,入手沉甸甸。
“冷的受不住了就喝一口!”衣缥又道。
秦暖立刻拔开盖子,喝了一口,她现在就冷得受不了了。
入口辛辣,还带着药味儿,是药酒。
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淌下去,热辣辣的,秦暖不敢喝第二口,塞紧了盖子。
衣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傻丫头,你怎么拿了东西问都不问,看都不看就直接往口里倒?就算冻傻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说罢,又“啧啧”摇头:“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秦暖一恼,这不是相信你么?居然还要被你笑话!
………(未完待续。)
第292章 洛阳道清君侧()
衣缥又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呀!小暖!你竟这样相信我!”说罢笑眯眯道:“不过,自家人可以这样,对别人可千万不能这样,得多留个心眼儿!”
秦暖无语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不过,那药酒确实是好东西,一股热力从胸腹散发开来,虽然缓慢,但没过多久,手脚被冻僵的血液又开始复苏了,又重新开始流动,浑身都开始暖和起来。
雪虽然不大,却下了一天,夜里宿进驿站后,依旧在下。
李猗这次又不知道是伪造的何处的传符冒充的什么人,再兼之出手大方,这路上无论是换马还是住宿都得到驿站小吏的殷勤招待。
第二天早上,雪停日出,不过,阳光并不甚明亮,映着积雪,冷白冷白的,并不能给人带来丝毫温暖的感觉。
丁银看到积雪只浅浅没过马蹄子,吁口气道:“幸好雪不大,不然还赶不成路!”
一路上,衣缥和李猗等人不时地拿出“千里眼”探看周围的情况,以避开此时一样往西而行的叛军。
中午时分,在登上一处岗坡,目力可见遥远的平野上有一片黑线在移动。
李猗拿了“千里眼”观望了半晌,冷笑道:“果然是蔡希德部!”
秦暖不禁担心:“那我们还能在他们之前赶到洛阳吗?我们还要绕路……”
李猗道:“当然能!他们虽然走的是最直接的官道,可是,他们还要攻克路上的州县城池,哪怕那些城池守将弃城而逃,也是要费点时间的,再说我大唐总有些忠烈之士罢?”
说道这里她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这种情况下,即便有忠烈之士,恐怕也都是以血殉城,并不能阻住叛军前进的脚步半刻。
衣缥道:“郡主,别想这些了!快些赶路,指不定,洛阳城中的那位陛下现在已经在慌着跑路了!要是他们他们跑远了,我们难得追赶!”
秦暖倏然瞪圆了眼睛,他们追赶逃跑的皇帝干嘛?该不会是……
衣缥抬手就用马鞭敲了一下她的头:“又想多了是不是?”
隔着厚厚的狐皮兜帽,秦暖的脑袋并没有被敲到的感觉,不过这并不表示她对衣缥这样的动作不生气。
她瞪了衣缥一眼,正要反击,李猗却开口回答了:“皇帝仓皇弃城而逃,路上一定会乱,指不定就要打起来,我要把公主殿下接出来!”
秦暖试探着问道:“接到扬州?”
李猗点头。
秦暖却吸了口凉气,这可能吗?
公主是不能擅自离京的,即便那是皇帝陛下的亲姑姑!
大长公主七十多岁了,这辈子也只在洛阳和长安之间走过来回。
李猗嗤笑一声,“虽说是回长安,可是毕竟是逃命呢,那路上必定一团乱,谁管得了谁啊!以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大长公主在京中,皇帝可以随时以任何理由召李猗进京,并且将李猗留在京中做闺阁中的千金贵女,因为陪伴她的嫡亲外祖母,共享天伦就是极好的理由。
李猗不是能做金丝鸟的人,也绝不愿意这样让人拿捏着短处。
第三天的下午,四人穿过了洛阳南面的丰李县城,顺着丰李县外的官道继续往西,秦暖琢磨着按照地理位置,应该越过洛阳了城了吧?
是不是应该往北折,上到洛阳到长安的官道去,才好追赶?她这么想着,就回头四顾了一下,这一回头倒是吓了一跳,不只什么时候,后面又多了三个人!
她只顾埋头跟着李猗的马,和寒风做抗争,太冷的时候就喝一口衣缥给的药酒,完全没有注意到队伍后面多了三个人!
秦暖估摸着,大概是衣缥的手下。
又前行了一段路,果然就在一处岔路口上向北而行,秦暖心中略略开始紧张起来,这果然是要折向洛阳去长安的那条最宽阔的官道上了,不知道前行多远会赶上?赶上后会怎样……
又急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算是上了那条帝国中修得最好的最宽阔的官道,因为这条驿路皇帝陛下常走。
此时天已全黑,已是十一月末,再过几天就要进入腊月了,这样的冬夜,天一黑人便都窝在屋子里了,不要说城外,就算是繁华的大城之内,夜里也难见行人。
可是这官道上竟然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有华丽或简单的马车,有塞得满满当当行驶缓慢的牛车,还有无数背着行李拖儿携女的步行人……
头上一小弯凄冷的冬夜寒月,并不能照亮脚下的路,远处时时传来小孩的哭声。
有些马车前面悬挂着防风的灯笼,或近或远,在这漆黑的冬夜里就像鬼火一样晃荡。
秦暖忍不住问道:“这都是从洛阳逃亡长安的人么?”
李猗答道:“自然是的!之前大概谁也没想到叛军会打过来,朝中不少人天天都在说叛军不堪一击,以至于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信以为真!不然何至于如此仓皇逃窜?”
秦暖默然,就如她所知的历史上的安史之乱,若不是总有小人进谗言,为了各自的私心,挑唆唐明皇不断做出错误的决策,逼迫前方的将领不顾实情胡乱出战以至于接连惨败,安禄山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打到长安。
这次换了地方和方式,重演历史。
不过,从洛阳逃回长安后,还有潼关等险要关隘可以据守,只要皇帝陛下不犯唐明皇的错误的话。
整整又奔驰了一夜,直到四更天后,远处的隐隐有一片密集的光点,似是火把林立,几人才缓住马,此际之前的车马行人都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前面必定是最早离开洛阳的皇帝以及随行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等等,之前看到的那些民众,得到的消息晚,逃得也慢。
几人立刻下了官道,从官道外的林子外野地里悄声没息地向前绕去。
前行了二三里路,隔着树丛,听到那前方传来的纷乱的鼓噪和叫喊声,还有战马的嘶叫声,嘈杂无章,那些火把人影纷乱地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