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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吹开挡在眼前不肯飘走的一朵云状水雾后，一团手掌大小的金光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光芒柔和，目光触及到它反而染上了丝丝暖意。
这是什么东西？
无殇透过光芒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呼吸声好像就是这个影子发出来的。
她放出神识，覆盖在这片天地里，发现神识笼罩的范围内，只有这团金光里的影子有生命迹象，方圆十里之内再无活物。
难道是它把自己拉进来的？
无殇想到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转向像蚕茧一般被金光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影子，目光深处充满了火热。
如果真的是它，那她这一次，就猜对了！
这团金光里的影子，不是别的，正是宁姜还未消逝的魂魄！
无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将体内的圣光源渡出一缕，试探着送入光芒里。
圣光源化成一座光罩，恰好笼罩住金光，比之更温暖的光线源源不断地放射出来，穿透了影子。
“呼。”影子动了动，发出一个清晰的单音。
无殇看到了它的反应，惊喜之余又加大了传输的力度。
一刻钟后，影子大幅度颤抖起来，无殇知道，这是灵魂即将苏醒的预兆，便撤走圣光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静静注视着它的变化。
影子突然开始急速膨胀，撑开了光团，犹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挣脱了束缚，迫不及待拥抱全新的世界。金光碎成残片，一片片融化在影子里，让它充满了璀璨的色彩，别具一番神秘的美感。
无殇看着影子的变化，恍惚失神，蓦然想起了曾经与折翼的一段对话。
“师父，私塾里的先生常说相由心生，这是真的吗？”
“那是普通人的观点，对我们不适用。在我们的世界里，相貌和心，要分开看。越是强大的人，相貌越惊为天人，与善恶无关。”
“那要怎么看透一个人的心呢？”
“去看他的灵魂，一个心地丑陋的人，灵魂都会脏污不堪，而一个心存光明的人，灵魂也会发光。”
那时她还不明白折翼的意思，直到现在亲眼目睹了宁姜灵魂苏醒的过程，才突然领悟过来。
原来，心存光明的人，灵魂真的会发光。
影子越来越大，渐渐幻化成一道高大的身影，无殇需要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毕竟经历了五百年的岁月冲刷，再坚毅的灵魂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丢失灵气，变成一个破财的残魂。
宁姜也没有例外。
纵然无殇渡了一些圣光源给他，但那些能量仅仅能支撑着他从暗无天日的沉睡中醒过来，却不能帮助他恢复到更好的状态。
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无殇甚至能窥得一部分轮廓。
随着身影的实质化，天地间都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脚下的地面有了坚实的触感，震颤着，再不像之前那般虚浮。
“你是何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南轩可安好（）
一道低沉威严的醇厚男声在无殇的耳边炸响，不知是声音太具穿透力，还是别的原因，她感受到自己的识海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晚辈无殇，拜见前辈。”无殇深深鞠了一躬。
即便眼前只不过是一缕宁姜的残魂，她依然抱着崇高的敬意。
高大的身影从半空中俯下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无殇，随即天地间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无殇猜想，宁姜刚从沉睡中醒来，可能不太适应现在的情景，但身为一个军人的警惕本能还在，所以他需要时间独自消化一些东西。
“我们……在哪里？”
过了许久，也许是无殇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减轻了宁姜的防备心，他主动问起心底的疑惑。
无殇环顾了一周，在脑海里斟酌了几遍措辞后，谨慎地回答道，“在前辈您的精神空间里。”
“我的精神空间……”宁姜慢吞吞地咬着词，灵魂的残缺导致他的思维也慢了半拍，“你为何会在我的精神空间里？”
无殇很无奈地笑了，这个问题，她该从哪开始讲起好呢？
据她对宁姜仅有不多的了解，他最后是战死在与兽人种族的一场混战之中。此后再无人能为逆鳞开弓，它被当时南轩的帝君挂在了城墙上，这一挂就是五百年。
因此宁姜最后的记忆，在那场战争中戛然而止。
“此事说来话长……”时间跨越了五百年，无殇尽可能挑着重点讲了一遍，包括家族排位赛以及自己进入他精神空间的原因。
宁姜听完以后，发出了深深的叹息，无殇处于他的精神领域，对他的悲伤感同身受。她的伤感不如他深切，但也能体会到那种沧海桑田，相见已成追忆的怅惘之情。
“我不在的这几百年，南轩可安好？”他最关心的别无其他，只有南轩的安危。
无殇心想，这是前辈在考验她的历史基本功是否扎实了。
“南轩与邻国和平共处，友好邦交，近百年无战争。”
“很好很好，”宁姜非常欣慰，“那与兽人相处得怎么样？它们还会来侵犯边境领土吗？”
“这个……”生活在边境的兽人部落一直是南轩的心腹大患，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到现在都没法解决，每到秋荒都会爆发一场大规模兽潮。
苏晓与她闲聊时说起慕容杰身上的伤，绝大部分都是与兽人作战留下的，慕容杰的每次出征，只要与兽人有关，就会让她提心吊胆数月不止。
“还是制止不了，对吗？”宁姜看见无殇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罢了，不提也罢了。”宁姜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叹道，“就算我再想为国效力又能如何，你看我这副模样，难道还能上阵杀敌吗？”他倒是想继续报效南轩，可以他现在这种随时会消散的灵魂状态，还妄想着奋勇杀敌呢，能撑几天都难说。
“为什么不可以呢？”无殇心念一动，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箭攻城（一）（）
“此话怎讲？”如果仔细分辨，就能听出宁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难以遏制的激动。
“如果我没猜错，这五百年的时光，前辈您都是以灵魂状态依附着逆鳞而存活？”
“你猜的没错，我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把灵魂转移到了逆鳞，所以现在还保留着生前的意识。”或许是想到了临死前惨烈的一幕，宁姜虚幻的身影随着他起伏不定的情绪颤动不已。
能让宁姜的灵魂在逆鳞身上依附五百年之久，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人的灵魂，当然是与他本身最契合，若肉身遭到损毁，再不济也该找一个融合度较高的同类人作为安身的容器。
而宁姜，恰好属于阴差阳错的那种。
首先，他在战场上尸骨未寒，即使灵魂没有受到伤害，也肯定来不及找一个全新并且融合度高的肉身替代者，而逆鳞，正好就在身边，又是滴过血认过主的圣器，与他的灵魂朝夕相处，自然而然默契十足，所以成为了最合适的容器。
这样的命中概率，别说万分之一，天上地下，他是独一份。
“依你刚才的意思，我……还有希望为南轩效力，征战兽人？”宁姜很怕是自己听错了。
“是这样的，前辈。”无殇自信地笑道，“我可以帮助您，让您的灵魂存活时间久一点，甚至有希望慢慢修复，以后能找到合适的肉身重新塑体也说不定。”
“真的吗？这实在是太妙了！”宁姜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可惊喜过后他又冷静下来，打量着无殇，“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愿意这样帮我？”
无殇不说，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稳固灵魂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一个和他没半点交情的人，和他隔着五百年岁月的小辈，凭什么大费周章如此费心费力地帮他？
越是期待，他就越是不敢相信。
“前辈，请相信我，我比您更愿意看到南轩太平安稳，与世无忧。如果帮助您，可以对维护南轩和平起到莫大的作用，为什么不呢？”无殇的眼睛很清澈，只要看着她，没法令人怀疑她的真诚。
“好，横竖一死，何况我又是死过一回的人，又有何惧？我愿意相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得到了宁姜的信任，这就好办多了。
无殇露出神秘的笑容，向前走近一步，微笑道，“在此之前，还要麻烦前辈受些委屈了……”
……
刺眼的金光再次笼罩了城墙上的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