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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站在师父面前，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内心深藏着另外一个她所害怕的，想要抛弃的自己。
她的师父淡淡地微笑道：“你来了。”
作为杀手堂的主人，师父的房间不是那么好进的。她为了进来一路解决了好几个人，手臂还受了伤。可是她手中仍然握着一把短刀，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这是一把她惯用的短刀，自师父教会她怎么用刀，她就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在问。
她的师父缓缓点一点那些琴弦，没有说话。
“那些人是师父培养的杀手？”
“若是以杀手这个名头作为标准……还差了点。”她的师父似乎是笑了。
这就是承认他确实培养了这些人做杀手。
她低下头，本来的疑惑和怒气在得到意想之中的答案之后，却没有如意想之中一样消散殆尽。
突然有点儿无措。
“不问问我怎么找来的这些人？为什么把他们培养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不开口，她的师父却慢慢站起身，向她走来。
“每一次你出任务，任务人的亲人，或者朋友，或者其他相关的人，有可能会为了任务人报仇的人，几乎都亲眼目睹了你执行任务的过程。”她的师父绕着她，手有时会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亲昵的时候一如从前，还像是一个师父和父亲……
她以为她的心会很冷。但是奇异的是，她听到这些话，竟然很冷静，甚至在她的师父还没有说到下一句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猜到他将要会说什么。
她突然不想听下去。所以她转身就走。
她的师父按住她的肩膀。
“来一次也不容易。你不是每次执行完任务，都想要在师父这里多待一会儿吗？怎么这会儿千辛万苦来了，却这么急着走？”
她觉得她必须走，马上走，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不能让师父继续阻拦她，所以她出手了。
“从你泡在冰冷的河水中漂流，到你被乞丐捡走并控制，再后来被那个老乞丐……”
“够了！”她的短刀扎向她的师父。
可是她的所有都是师父教的。
她不恋战，她只要离开。
她的师父却笑了。
“看来你还是没懂。你来找我，却不杀我，还要问什么毫无意义的为什么，是以为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在开玩笑吗？”
她出不去了。在她身后气定神闲站着的是她的师父，在她身前严阵以待的是杀手堂最顶尖的杀手。他们曾经共同作战，她太清楚他们的实力。
她往前必定是死路一条，只有转身杀了她的师父，成为杀手堂的主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而她的所有，都是师父教的。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认真地在置她于死地。
他的声音越发凉薄。
“动手，生死不论。”
她感觉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突然间就崩断了。
她的冷静告诉她无法突破这些顶尖杀手的包围圈。可是她却仍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转过身去。
她隐约看到外面的垂柳。她的师父折下柳枝，在地上教她写字。那时他弯着腰，阳光从后面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发丝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
她受伤了，她的动作迟缓下来。她听到她的师父说：“没用的东西，白白浪费了我这么些年的教导。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没用。我杀了她，割下她头颅的时候，她还不肯相信是我做的这一切。对了，她的头颅我仍留着，你想不想看一看？或者，你们可以在一起，我时不时也会来看你们，欣赏一下你们多么无助多么可爱的表情……哈哈哈哈……”
她已经杀红了眼，她满目都是红色，连师父也都变成了红色漩涡中张狂的怪物。她杀了一个人，将他的长剑夺过来，转身冲向她的师父。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她的师父却丝毫没有反抗地任由她将长剑插入了他的心脏。
感觉到来自血肉的阻力时，她一下子傻眼了。
师父说：“丹，你到底没有你母亲狠心。这个一定要改。”
她的身后本来与她浴血奋战的杀手们半跪下膝盖以示效忠，她的身前是身体逐渐冰冷的师父。
她真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舞丹阳像是出现在了她的幻觉之中。
她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和舞丹阳交谈、交换，并且将那些不能承受的离别都深埋并且封印，她终于能够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第262章 简单直接点（）
“王，您果然是在这里。”乐夷之单膝跪地，恭敬中隐约带着眷念。
男人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淡淡道：“夷之，你不该来。”
“夷之知道，多一次见面，便多一分危险。可是，夷之更想知道王的心意。”他把头低下来。
杀手丹变成了舞丹阳，舞丹阳则成为了杀手丹。她们之间存在交易，以保存她师父的生命为交换，两个人都换一个人生，重新来过。
后面的事情还在继续。因为作为舞丹阳的杀手丹还在回忆。
男人缓缓道：“看，其实是多么脆弱的灵魂，无极却选中了她。这样，你可否能知道我的心意？”
乐夷之沉默半晌，也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紫苏一手带大的，将来自是要继承紫苏的大祭司之位。你只需尽到大祭司的职责就可以了。”
“师父她在魔宫十分艰难……”乐夷之抬头看他。
男人似笑非笑，却仍然看着那边舞丹阳的记忆，缓缓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即将曲终人散，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王，无极之力微弱，恐怕……”
“第一，我不再是你们的王，以后不要叫错。不过，你大概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第二，我的处境、去向与你没有关系。”
舞丹阳听到一个声音：“想要知道你的师父现在如何吗？想要知道所有的为什么吗？”
她听到自己诚实的回答：“想。”
“促成你和舞丹阳交换的载体叫做无极，无极具有转换时空，封印时刻的神奇力量。只是你现在还不足以驾驭它……”
“怎么做？”
“接受它，成全它，互信互利，让你们共同变强……”
每个人都有一个难以抛却的弱点，有的人选择避开它，小心翼翼藏起它，不让人发现；有的人则选择面对它，鉴定坚决地去战胜它，不让它继续成为自己的弱点。
表象都是用来骗人的。执行任务从来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丹虽然是个杀手，但是她的弱点如此明显。她与谁都冷冷淡淡，但是其实竟然对情感如此依赖。
她不愿意当杀手，可是她还是按照她师父的意志去做了，而且做得相当好。但是她需要一个宣泄和调整的空间。这个空间就在那哪怕五分钟的共处之中。
如果一个人完全是靠一种信念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还能做到极致，当信念本身动摇了，就可能造成对整个人生的否定。
她不明白师父做这一切的原因。而她的师父，宁愿把生命葬送在她手里，却还是不说哪怕一个字。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在你之前，无极的主人是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威力。”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为了躲避仇家也好，为了重获自由也罢，我们有互惠互利的可能。我助你利用无极之力修炼，而你修炼到一定程度会炼出无极空间。我需要带着我的伙伴在里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说，白虎？”舞丹阳想了想，“或许还有那条黑蛇？”
男人笑了。“你都记起来了。”他的声音越来愈远。“夷之会帮你的。”
舞丹阳恍惚了一下。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仍在草堂后院，看到地上睡着的明昭，看到跟前站着的乐夷之，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所以她就真的笑了。
乐夷之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这会儿还没开始说就听到她居然笑了，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乐夷之看着她。
“我笑，原来我的专长还包括失忆。”若不是这一次她看到了这么多的过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与舞丹阳交换的时候，就已经选择性地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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