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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的一头刺入掌中,一股温热的气息在她紧握的手中蔓延。
她原以为再见时,她会泰然处之,毕竟一切尚未开始,他并不知道曾经做过的那些残忍。可是她却无法忘记,他一次次的玩弄、凌辱,为了杜家、为了永儿,她忍气吞声,可得到的却是他一次比一次更为残忍的对待。她在别业的那三年,是她人生中最黑暗也最无助的三年,她活着却如同死去,每一夜她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可太阳升起的时候,她看着身上的伤痕累累,却无法死去。
她恨纪澜,但更恨高衍。
在场上开球之际,杜且趁着纪太夫人未曾留意,悄然出了坐满权贵的观景台。
“我早跟你说过,你不该出现。”纪澜不知何时,早已等在台下,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来,他一路相随,到了存放马匹的马厩,他才现身。
杜且回眸,脸部肌肉因强忍恨意而抽搐,那些不堪的记忆萦绕不散,在听到纪澜声音的那一瞬间,再也无法克制,她压低的声音像被车辗过般支离破碎,“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本该出现在场上助高衍一臂之力的纪澜,却一步步地朝她走近,抱住她僵硬的身子,轻抚她的背,试图让她平息下来,“嘘,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我再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杜且泣不成声,团起的双拳毫无章法在落在纪澜的背上,纪澜只是承受,“我懂,我都懂,我懂你的痛,只恨不能以身相代。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对不起……”
不远处的欢呼声传来,杜且狠狠地咬上纪澜的肩头,不让自己哭泣的声音传出,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悲惨。她的痛,纪澜如何能懂,那些黑无天日的日子,只要看到纪澜,看到高衍,她就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她现下的煎熬,纪澜也别想痛快。
纪澜承受着她给予的所有疼痛,仍是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就算是她倾尽全力的捶打和噬咬,他都不能放开她。这一世,他必要承受的,是他前世犯下的错。
周遭的喧哗与他们全然无关,比赛的胜负也不再是纪澜关注的重点,他只要怀里的女子无恙,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
“让我娶你,阿且。”
第53章:亲身证明()
而现下相拥的两个人,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是一对无双的璧人。男的面冠如玉,女的细柳扶风,当真是如胶似漆。
“郎君我没说错吧,姐姐对清远侯情根深种,连这样的场合都拦不住他们幽会。”杜乐躲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后面,在她身后是一袭青衫单薄的厉出衡,“姐姐让我求厉郎君,成全她和侯爷,若是她嫁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厉出衡神情淡漠,看不出情绪,“这些话,让你姐姐自己来说,你说的,某不信。”
杜乐似乎料到他会有此一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姐姐不敢见你,这是她给你的。”
厉出衡垂眸,瞥过信封上的字,“某见过杜女君的字,这信是伪造的。”
杜乐的手抖了一抖,佯装镇定道:“妾知道这事于郎君而言无异于羞辱,郎君不愿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可事实如此,这信亦是姐姐亲笔。”
厉出衡冷笑。
杜乐心中慌乱,“清远侯乃是太子表弟,位高权重,而你厉氏百年门第已名存实亡,家中子弟资质平平,不过勉强度日,如何能及侯府风光。”
厉出衡仍不接她的信,不留情面地冷道:“你说的话,某一个字都不信。”
“你为何不信?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厉出衡眸染寒霜,直视她的双眼,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心知肚明。”
杜乐惊出一身的冷汗,直至他离去时,那股无形的压力都难以消散。
杜且被安置在马棚的枯草堆上,泪痕未干,愁容未散,纪澜说给她拿水,她没有拒绝,若是拒绝了,他还会一直缠着她,还不如就应了,也好脱身。
迷茫间,有人执起她的手,将她带起,“跟我走。”
男子变声期特有的暗哑低沉撞入她的耳中,莫名地她会心一笑,心中的烦躁因为这三个字而减退大半,亦步亦趋地跟着,还好他的脚程不快,似乎刻意迎合她的速度,翻卷的袍裾如浪花铺开,让人忍不住想踩上去。
杜且展开笑颜,垂眸跟随。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袭青衫。
秋日落尽的枯枝在风中摇晃,溪流潺潺,南归的大雁成群结队,在空中一字排开,自由翱翔。
喧嚣渐离。
树林中,厉出衡在前头走着,杜且在后头跟着,一言不发,没有人先开口,就这样无视枯枝,不理溪流,连大雁的南归也无法吸引他们的目光。
前方是何处,杜且并不在乎。
厉出衡突然回眸,淡淡地笑了,杜且也笑了,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
脚踩在落叶的嘎吱声让人上瘾,杜且故意踩得很用力,厉出衡蹙眉看她,她踩得更加欢实,他无奈又宠溺地勾唇,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树林。
那是发自内心真实的笑容,只有眼前,一草一木,甚至连落叶的颜色都让人欣喜。
厉出衡席地而坐,全无拘束,四周只有参天的树木,隐约听到流水的声音,但这片皇家马场方圆百里之内,都是圈地而成,以供皇室狩猎之用。
他抬头,仿佛在邀请她。
杜且谨慎地四下张望,飞快地坐在地上。
他还是没说话,侧着头含笑看她。
“你不问我方才为何……”杜且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描述。
可厉出衡笑着摇头,“方才何事?”
他的眸光澄澈坦荡,心正无杂,不管他见或未见,并不打算纠缠追问,这让杜且的心境平缓下来。
每次见他,似乎就能抚慰自己的焦躁不安,因前尘往事而掀起的波澜,被他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消弭于无形之中。
“某似乎有拐带之嫌,让你错失了一场精彩的比赛。”厉出衡后知后觉,做出懊恼状,“要不某和女君赛一场?”
杜且讶然,“如何赛?”
厉出衡眸光微动,长叹一声,“既无马,也无球,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杜且大笑,眉眼弯弯,“妾还不知郎君竟是巧妇。”
“某到底是什么,女君嫁过来不就知道了!”他狡黠地眨眨眼睛,“这样你就能亲身证明。”
第54章:他是断掌()
杜且就算已历人事,还是脸色绯红,娇嗔道:“郎君哪有这般捉弄人的。”
厉出衡正色一凛,“某是说,某的手真的很巧,等你嫁过来就知道了。”
说完,伸出修长的双手,掌心朝上摊到她面前。
但他的手指修长如玉,右手因经常握笔而有薄茧,骨节并不明显,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一双劳作的手,说他养尊处优并不过分。但他的掌纹繁复,左手掌中间有一条断裂的横线清晰似刻,把他的手掌一分为二。
他是断掌,注定他日后封侯拜相的命数。
杜且骤然抬眸,既然他的命数已然注定,为何自己不就此与他同行,他几番求娶,待自己必定真心,在厉氏衰微之际与他风雨同舟,就算来日他权倾朝野,她也是他的发妻,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也能断了纪澜的心思。
至于高衍。厉出衡眼下的地位还不足以与他论交,若厉出衡仍是辅佐他,她是臣下之妻,能见面的机会也是有限。可就算再见,自己也不是以前懦懦诺诺的小女人,入不了高衍的眼。
可是,想嫁给厉出衡,谈何容易……
“娘子,你为何一直抓着某的手?”
杜且猛然惊醒,不知何时竟握住了他的手,不忍放开。可怜杜且全然忘了,把她从马场带离的时候,厉出衡一直都牵着她的手,这明显是恶人先告状。
等走回到马场,杜且才想起这件事情,心中哀叹,为何每次遇到他,自己都处于下风,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可是她却又如此甘之如饴。
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绛紫骑马服的姑娘,脚踏同色长靴,面容清秀,笑容甜美,眉间一朵梅花栩栩如生,腰间环佩叮当,甚是悦耳。
她不经意地扫过杜且,眸光微滞,但很快恢复如常,朝厉出衡走了过去,“衡哥哥,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厉出衡从容地走过去,行了君臣之礼,“回殿下,草民到此只为了见未婚妻一面,多谢殿下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