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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道:“久违了,月读尊陛下。”
月夜见回以微笑:“永琳,私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哦,叫做辉夜呢。”
是熟人,站在一旁的莫茗略松一口气,应该是那个叫做八意思兼神的、神明中的贤者大人。
似乎看出八意永琳对于莫茗的不屑一顾,月夜见踱步走到他的身旁,挽起莫茗胳膊,正打算说话,却被打断了。
“妾身在高天原一直在关注陛下的行踪,一路之行、以及您与这个人类的事,妾身都已知道了。”
“那正好。”
“却有几句话,必须单独说与您听。”
聪明如月夜见,自然立刻懂得八意思兼神的意思。
不过,却没有丝毫妥协的念头,只是挽着莫茗胳膊的双臂更紧了紧,歪着脑袋说道:
“永琳,没关系的。”
贤者却也没有妥协的意思:“不会很久的。”
“可是,私现在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陛下!”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读音变得很重。
月夜见看向莫茗,似乎在征求意见。莫茗笑了下,轻轻点了下神明的额头,说道:
“说清楚就好了。”
“嗯,那私不会离开很久的。”
月夜见与八意思兼神,两人站立在海滩之上。
不安定的神明大人的力量,让月亮的光芒异常大作,却也让潮汐变得不稳定。
月夜见脱下鞋子,在沙滩上走着,冲刷而来的海浪打在她白皙的脚背上。而走在一旁的八意思兼神,却不会任由地面上的任何污秽接触到她的身体,从法阵中走出那一刻起,身体就一直被淡淡的光华所笼罩着,这光华不仅阻止了海浪的冲刷,甚至连地上的空气,也丝毫不会被神明所沾染。
大概这就是如今的两人对于地上人态度的差异吧。
“奉天照大神命,在月夜见尊取得五宝时迎她返夜之原,掌司暗之光。”
月夜见点了点头。
“妾身也已请命,辞高天原之务,与您携程而返,从此在夜之原辅佐于陛下。”
“哦?”这次月夜见是真的有点惊讶了,“那个天照,竟然会放任你这样的助力离开吗?”
八意思兼神凭借其超凡的智慧,一直在高天原总览着全局事务,可谓是自天照大神而下实权最大的神明。放任这样的一把手离开,即使是在高天原、恐怕也会引起不小的震动吧。
“怎么,陛下莫非嫌弃妾身?”
“永琳玩笑了,你还在高天原时便已结识于私,自然知晓私对你的敬重,如今能得辅佐,当浮一大白。”
“只是”
八意永琳的沉吟被立刻打断。
“关于那个人类的事情切勿再提,私意已决。”
“陛下三思,不说神明与人类的姻缘并无先例,若行此事,必结孽果,于人于己,都是祸患!”
“永琳,不要再糊涂了,私会赋予那个人类永远之力,他与私同寿,不会有事的。”
“陛下,人命事小,人情事大。”
月夜见嘴角勾起微笑:“你莫非觉得,他会对私移情别恋?”
八意永琳却不打算和思维天马行空的月神大人讨论这个话题,只是躬身道:
“陛下可知那人在现世是何身份?此人为逃避职责之束缚而出走,又如何甘心留在您身边万世不离?”
“原来是说这个,”月夜见沉吟一下,说道,“不错,不愿被束缚、渴望自由,是人类的天性。”
“那”
“但是,因为他太爱私,不忍让私伤心,又沉迷与私的温存,所以是不会抛下私的。”
八意思兼神被自家陛下的一番脑补惊地张口结舌,愣在原地。
但是,现在并非是发呆的时机。不能让陛下带着那个区区人类返天,这不仅是原则问题、是天照大神所交代之事务,亦是此行必尽之职。
“即便如此,如陛下所说,这个人类因为顾及您而勉强留下,这是陛下您所愿的吗?若那个人类因此整日不郁,陛下您又会如何?”
月夜见停下沙滩上的步伐,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八意永琳也在身旁停下,等候着回音。
“永琳何故有此一问?”
“陛下可还记得此番人间之行,有一名为石上麻吕者?”
“物部宇麻吕之子吗?印象中似有这么一人呢。”
“您曾遣式神将其杀害。”
“咦、有过吗?”月夜见歪着脑袋。
“陛下!”对于月夜见的装傻无可奈何。
“那么,永琳是打算借此威胁私吗?”
“并非如此,只是陛下,您身为天神,何故会以一己之私而谋人类之性命?此为禁忌,您又怎会不知?”
“这也是没办法的呢,那些蝇营狗苟、弄虚作假之辈暂且不提,真正打算去寻找的人,是不得不杀死掉呢。”
“就因为那个人类说过寻找到五宝的人可以娶辉夜姬为妻这样的话?”
“嗯,所以除他之外就不行呢,”月夜见笑着点头道,“罪业归他,与私无关。”
“哎。”八意思兼神不禁叹息。
“永琳何故嗟叹?”
“陛下将那人视作比您的身份、职责更为重要之物,您又怎忍心见他不郁?”
月夜见道:“不愧是贤者大人,一眼便看清了根结所在。”
八意永琳也不谦虚,只是又一躬身道:“事关重大,妾身不敢不三思。”
“既然是永琳相询,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月夜见望着月亮,面泛微笑,“不错,若他因久留月都而生厌,私便与他一同离去。”
八意永琳沉声道:“那这夜之食原的主人,又由何人担当?月都千万子民,又由谁来弗照?”
“永琳,你啊”月夜见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看向八意思兼神,“可知道月人是如何看待地上人的?”
“那自然是”
“月人视地上人如草芥。可地上那些神弃之民,都能在没有神明关照的残酷自然下繁衍出他们的文明,月人若只因为失去了私的庇佑,就从此步入衰亡,她们又有什么资格自傲呢?”
月夜见看向八意永琳,笑着说道:“即使私离开了,月人中同样会有杰出的领导者站出来,让这个文明继续它的荣耀。”
“夕时,私极少与人来往,承蒙永琳不弃,愿与私结识、相谈,是私唯一的友人。”
“因此,如今私唯独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言语之此,可谓绝杀,让八意永琳再也找不到劝阻的话语。
只是良久,也没有正面回应月夜见的话题,反而后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妾身明白了,不会再阻止陛下您的行动。”
一边这么说着,躬着的身子微微直起,双手呈上自空中隐现而出的薄光羽衣。
蓬莱岛的海滩上,站着两位神明。
月笼如纱,黯淡光华。
“原来如此,这天之羽衣,维系了这样的术式,是出自天照的手笔吗?”
月夜见尊的声音淡漠,面上也毫无表情,正是八意永琳所见惯了的、一如既往的清冷美人模样。
“陛下,此物虽出自天照大神之手,却是妾身的提案只是原本也没打算一定要用的。”
“现在看来,是有用的必要呢”月夜见尊喃喃自语着,手指在面颊上划过,冰凉的湿痕仍在,“区区地上之物、竟会让私如此眷恋吗”
八意永琳道:“即使地上之物,也不尽是丑恶的存在,有使人眷恋者,亦是常理。”
月夜见点了点头:“永琳要和私一起返天吗?”
八意永琳躬身:“妾身随后就来,此间仍有些东西需要处理一下。”
“要私帮忙吗?”
“陛下既已穿上天之羽衣,当不再沾染凡俗杂务,何况仅些许小事,妾身即刻做完便会回去。”
“那私走了,不知为何,有些困倦在夜之原等你。”
“恭送陛下。”
身披羽衣的神明大人向着月亮飞去。
身后,八意永琳一如往常地躬身,阴影之下的面色,看不出丝毫喜怒。
看见走向自己的只有八意思兼神一人时,莫茗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前,他也已看到,远处那个身披泛着微光羽衣、飞向月球的身影。
“果然,把所有都寄托在一个承诺上的做法,太过天真了吗”
原本与月夜见在一起的十年,仍保留着年轻的面容。
只是话语中的无限倦意,仿佛顷刻间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