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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男人如山巍峨不动,生生硬受着她的戳刺,现让他不抱她,不亲她,不如让他去死。
只有这样,他才知晓这不是荒芜梦一场,即便是痛,也要翘儿给予的,他甘之如饴。
。。。。。。。
玉翘一下一下将簪子轧进,拔出,再轧进,再拔出。
男人肩胛处汩汩鲜血,从里洇透至红袍外,染成一片绛色湿濡,簪尖儿上的血珠子顺着流下,晕的她手指腥红热烫。
作何就这般执拗不把她放开!宁愿她把他轧死吗?让她一辈子不得安生?
即然不愿把她放开,为何她才落崖数日,他就忙着娶亲?为何夏侯寅去请,他亦不来?
他还有何颜面霸着她不放开!
真是恨死他了!恨不得轧死他!
金簪子掉落于地,清脆一声响,把迷乱狂热的空气敲出一条缝儿。
“周将军,你把我放开,不然你这辈子便难再见我。。。。。。。你知道玉翘话儿有多真。”
力气再不敌他,索性不再挣扎,玉翘垂下胳臂,将指尖攥握成拳,任血顺着指滴落尘土里。
俯首看,他穿的靴子,竟是旧年她缝制的那一双。
她嗓音冷清清的,听得周振威心一拧,缓缓将她松开。
看翘儿娇颜,依旧是往日可人模样,可目光交织变幻间,一忽儿她唇边起抹笑,竟陌生冷漠的让他慌成一团。
“做何叫我周将军,我是你的夫君,你的周郎!”周振威去触她颊边柔软碎湿的发,心里皆是失而复得的欢喜。
“不再是了!你已是旁人的夫君,旁人的周郎!”玉翘淡淡的躲开,不让他碰。
周振威一怔,瞧瞧身上的喜袍。
“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样!”正欲开口详细说来,却见李晋急匆匆至跟前,先红着眼眶唤声小嫂子。
玉翘晓得他定是有事禀奏,微颌首走一边儿,拿个新碗去捡拾地上散落的豆。
李晋这才朝周振威拱手低声道:“皇上听说将军迎轿半路离去,似龙颜震怒,派一干侍卫来寻,请你速速回去。”
周振威沉吟,突听得房内传来“咿呀咿呀”小儿稚语,伴着“咯咯”软糯甜笑。
那颗心顿时猛被狠狠揪起,神情刹那狂喜激奋,整个人都止不住振颤。
他的和威宝,往昔里总是隔着隆起的娇肚儿,去亲吻抚触他们的小手或小脚丫,而现在,他们正躺在屋里榻上,等着这个爹爹去抱去亲哩!
“翘儿,我的。。。。。。威宝!”他抖着嗓音,忍不住转身,大步直朝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郎情妾恨(3)()
白月繁星,洒空深巷幽长,望不尽的寂寥黑沉。
晚归人轻推院门,院落有几枝梅,几竿竹,几株松。风抚过,融雪扑簇簇落。
窗内荧火如豆,乱摆摇曳,冯婶子端着一铜盆残水在泼,瞧到人影忙笑唤:“夏侯爷怎现才回?夫人等着你用饭哩!”
夏侯寅怔了怔,那小妇人怎还在?
他正午时出门后总莫名心空落,不由已往回赶,恰瞧到一骑青马绝尘而来,勒缰的人,是那小妇人的夫君。
未尝不曾见过他们缱绻绕缠的情深模样,如今又有稚儿在怀,想必几句好言,几滴泪水,几番拥抱,妻还是妻,夫还是夫。他亦还是那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可心境倒底不一样了!会酸会痛,会有治不愈的情伤。
定是等他回来辞别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事理,悄然离去或许是最好的决绝方式。
他抿了抿唇瓣,俯身卸下箭筒,同强弓摆石上,接过冯婶子递来的热水盥洗后,吸口气,掀帘入得房内。
房内大亮,火炉烧得正旺,一阵暖香盈面。
但见桌上摆着三五碟精致小菜,一碗儿酸笋鸡尖汤,一盘五只玲珑小包子,肉汁顺着褶皱窝儿淌,一碗粳米饭堆尖尖的,袅袅冒着热气。
玉翘坐在桌案边,正抱着戏耍,肥嘟嘟的手背有五个小涡,一个个轻点,小女娃眼眯成月牙儿,嘴里哦呀的稚声不断。
威宝躺床上抓着胖脚丫自个玩,忽一翻身,盯着娘亲和妹妹看,见她们笑,也咧着嘴淌一串口水。
夏侯寅眼有些涩,朝桌前大剌剌坐下,也不吭气,径自提起筷著扒饭,饿了。
“怎这般晚才回?这菜啊饭的热过几遍,你莫嫌弃没头道香。”玉翘语气温婉,看他一眼,转首吩咐冯婶子拿只空碗来,盛汤给他尝尝。
突然不吃了,紧紧盯她和怀里的女娃,大小人儿,皆微仰着颈看他吃菜,竟长得忒像,俱是国色天香的貌。
“我看到周兄来寻你,你怎不与他一道离开?是要同我辞行么?大可不必费此周折。”他闷闷的开口,胸臆间只觉拥堵的让人顺不过气。
默了默,玉翘亲亲的小脸蛋儿,似不在意的低道:“他当我和娃们死了,新娶了夫人。我也当自已重活了回,与他再是回不去从前。你愿意带我走么?回晏京或去哪都好!吃完这顿饭,我们收拾妥包袱,夜半就离开吧!”
“你说的。。。。。。可当真?”夏侯寅喃喃,有些半疑半喜,他不敢相信自个听到的,怕又是一场镜水月成空。
这小妇人善变,昨还犟的一条黑路走到底,这会却又满心将他来依靠,其实还是因着那个男人不是!
“好!”瞧他还答的极快,怕她一不溜神又反悔,端起碗儿吃口汤,叹道:“楚玉翘,我前世定是欠你的,所以这辈子来给你做牛做马,还心甘情愿的很。”
“前世你我形同陌路,谁也不识谁!”玉翘站起,走到榻沿边将放威宝身边儿,威宝喜滋滋去攥妹妹的手指,眼儿却随着娘亲转,还贪想那香香的怀抱。
开始辅陈一张大锦布,把娃儿的衣裳等物拾尽数收拾齐整,自个则挑了两身衣物叠放起,再把锦布裹起四角,紧紧打个结儿便已收拾好。
“我四处游历,晓得江南有个依山傍海的热闹镇子,我们可以在那开个吃店,每日里只做晌午生意,闲暇时就带着威宝下水摸鱼钓虾,上山采蕈捉雉兔,那里的鸣麓书院,出过好几任状元郎。”夏侯寅吃的有滋味,嘴里酸酸辣辣,便把宵想多年的日子勾勒,忍不住一股脑说与她听。
“嗯!”玉翘背对他含糊一声,他便当她答应了,那脸上的喜气便如沐初阳般明朗。
。。。。。。。
边塞的黑夜短,才卯时十分,那窗户纸就渐渐透进清光来。
两个娃睡得熟熟的,即便给套上小斗篷,也只吐吐粉粉舌头,半睁眼儿懵懂,又架不住陷入黑甜里。
玉翘抱起,夏侯寅肩上背和着包袱裹,抱起威宝,同冯婶子寒暄两句,出了门,马车似已候了多时,车夫坐在那,缩头笼袖取暖儿,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隐有红痕微露,瞧是个晴朗天气,适宜远走出行。
车轮轱辘轱辘响起,纱帘外,呼兰茨河依旧如来时静静的淌,过观音庙,三虎桥下张婶子已摆好了早点摊子,正朝着炉子呼呼的生火。
这般摇摆颠了会,远望到镇口那日自个坐的竹椅,竟然还在那放着。
眼前忽儿恍然,似又见那个肚儿高高挺起的妇人,坐着又艰难的起,朝官道盼啊望啊,就是不见那厮来!
不想等了!憋着气凝凝走几步,又将将停住,怕自个真走了,那厮却又来!
真是绞人心的冤家!无奈转身,走回原地痴痴的等。蓦得眼神和玉翘一错不错的对上,那脸上倒底含了怨,苦笑着说,你可再莫如我般啊!
玉翘深深吸口寒气,再望哪里还有人影!有风拂过,吹动她额前柔软的散发,虽至初春,这里的风却依旧料峭,能把人吹的分外清醒。
昨夜那人洞房烛,**苦短,又重做了一回新郎呢。
她却要走了,这个二世来回的地,连同二世牵扯的人,她都要统统的抛却,自此背水忘川,永不再见。
放下帘子,不想再看,默默,抬眼笑问夏侯寅:“你说的那处江南小镇,如今是否春江水暖,已是桃红柳绿的景?”
夏侯寅还没答话,马车却突得一个趔趄,轮声止,颠簸停,隐听有数马嘶鸣踢踏声。
他蹙眉,把威宝小心摆竹篮里,示意玉翘莫要出声,伸长胳臂将舆门一开一阖,俯身下得车去。
也就稍许片刻,舆门忽儿用力拉开,一个高壮威猛男人用力蹬踏进来,瞬间就大马金刀地坐在玉翘的对面。
不是别人,是她避之不及的周振威,是他!
马车又开始轱辘作响,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