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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本就膻,更不要说羊血。
这一碗血下去,没有一会郭解便吐起来。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吐,几乎是要把心肝吐出来。等过了一个时辰,依米亲自去厨下端来了三黄汤。
中药味苦香隽永,尤其有了黄连这味苦的叫人说不出话的药来,墨黑的药更叫人难以下咽。
眼看药一下一下被灌下去,雪舞又道:“三黄汤也是催吐解毒的,只是香满海棠一旦毒入脑中便药石不灵了。所以先用活羊血,后用三黄汤,就是抢时间。一会荠苠水煮好,一日服五次。只要能过四天,便无大碍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道:“好孩子,就照你说的办。”她穿着墨蓝色的衣裙,雍容华贵,眸子清澈到仿佛可以照见人心。
她慢慢踱步到了榻边,伸手往重新昏睡过去的郭解额头上抚摸去。满眸温暖,慈爱道:“翁伯啊,你从小就爱练武。是老身惯着你练,眼下你这样了,得好起来。不然,将来老身怎么去见你的爹娘?”
许老夫人这话,叫满屋的人一下眸光盈盈。
她自己却没有半点泪意,柔声对竹歌说:“你也累了,同你们主人下去休息会吧。”
老太太这是想自己和外孙待一会。
竹歌会意忙起身,好在用了药吐累了的郭解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她很轻松地就把手抽了出了来。望向他的目光到底顿了顿,却还是微微福身到了阿娇身边去。
许老夫人又吩咐道:“依米,你替老身好好安顿贵客。”又侧目向阿娇歉意道:“您昨天来,老身已经睡下了,怠慢您了。”
阿娇忙道不妨事,随着依米出去。
廊下夕雾满脸红肿地跪着,眸子里满是泪光。寒风刮在打坏的脸上,更如伤口上撒盐。
她看到了依米身后的阿娇几个,心中忿恨不减,却规规矩矩地跪着,目无斜视任凭她们过去。
竹歌到底有几分不忍,毕竟夕雾的怨怼是有来由的。但想到只怕这是老夫人特意揪住她的错,要给夕雾一个教训,免得她心中戾气更甚越加放纵。便什么也没有说,只当视若无物般从从容容过去了。
有了许老夫人的吩咐,依米亲自把她们带到了最好的客房安置。悉心周到,热情细心,不愧是许老夫人身边第一得用的。宫中侍女,也不过如此。
等依米走后,阿娇才累瘫在榻上。
昨夜那根本就不叫睡,她觉得累极了。
竹歌便上来拉她,“女士,洗手净面了把头发拆了再睡。”
阿娇只得起来,见她眸中一片通红想到她昨夜一夜没睡。这多半天又是提心吊胆,心中心疼。睡意去了一半,便道:“别怕,雪舞既然说了能救,就是能救。”
竹歌点头,道:“我省得,这次真是多谢雪舞了。说起来,都怪我。”她一顿,妩媚无限的柳叶眉打霜般地蔫下去。“到底怪我,都是冲我来的”
阿娇见她这样自责,正要开口训斥她。
“我以后胡说你同主人也信吗?”
笑语盈盈,如玉珠落盘,清脆响亮。像阳光一样透进屋子里来,叫人心中微微上扬。
雪舞转了出来,她刚刚去洗脸净面了,又把粘着羊血衣裳换下。才来房中,她边走边笑。“别怕,竹姊姊。这毒就是我发明的,我还不知道怎么解吗?”
这话一出,阿娇同雪舞讶异不止,眼睛瞪得浑圆。
雪舞却嘻嘻笑道:“这么说是不是放心了,刚刚在那我不好说。不然,总有几分别扭,好像我故意害郭郎君一样。”
难怪这么奇怪的毒,雪舞见了解毒方法就信手拈来。
竹歌听了这话果然放松了许多,也有了说话的兴致。“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两百零一章 前仇旧恨()
雪舞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竹姊姊,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吃不了苦所以才学的毒,索性我在毒上有些天赋。虽然武功不及你,但善毒总算也叫少有人能奈何我。”她话音一转,很是迷惑不解地道:“只是这是我几年前无意发明的毒,除了我没人能会啊。就是我自己,一见是香满海棠也吃惊不已。”
“而且这还不算真正的香满海棠,应该是仿制,却学了个**成。”雪舞说到这里,又添了几分痴性,很想见见制毒之人。
竹歌道:“不奇怪,你的毒总归是用了。又这般奇异,他既然想找。也能找着。”
这个“他”说的就是竹歌的仇人吧?
竹歌见她们目光探究,心下放下了郭解的安危。便解释道:“是衡山王刘赐,我曾为他府上歌姬探知消息。他想纳我进府,引得王后嫉妒,查出了我的身份。此后便一直试图追杀我,他也隐隐有反意,害怕我告发。”
刘赐是刘彻的叔叔,又是藩王。阿娇自然是有影响的,其父是高祖第七子,淮南王刘安是他胞兄。最初封为阳周侯,七国之乱后因没有从犯,被改封衡山王。
却没想到这也是个想造反的,刘彻的天下还真是忧患重重啊。
也真难为他不仅扛过去了,还做出了一番顶天立地的功业来。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叫陈皇后倾心?
普天之下,想寻着比他还优秀的?
竹歌不过三言两语带过,她还要说别的事。
“我那时得罪了衡山王,也回不了长安。他虽然杵于太皇太后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我,却一直杀手不断。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郭解,他救了我,又义薄云天带我来他外家躲避。”
她说到这里脸上又是甜蜜又是有些愧疚,她轻声对阿娇说:“主人,竹歌无意隐瞒这些。只是想着过去了,到底也和他没有什么,便”
阿娇含笑摇头,示意她继续说。
竹歌后面的话就沉重起来了,“郭解受天下游侠尊崇,他可以称得上一呼百诺。他有个姐姐名凌,其子名杨哲。他这外甥依仗着他舅舅的威风横行霸道,无所不为。只是我从头到尾也不曾知道,等从这走后。重新成为歌姬探听消息却碰见了他,他调戏我不说,还硬逼着我喝酒。我不想惹是生非便喝,只是每次他必定要灌我一满杯,而自己才喝一小口。当时便有一个卖油郎不知道深浅,看不过上来吓唬他,却不想真杀了他。”
“我也就是他死后才知道他是郭解的外甥,他姐姐大怒。说郭解这般义气,却不想因为义气救的人反倒害的外甥的命都丢了。便把杨哲的尸首丢在路上,半是逼迫半是羞辱地叫郭解杀我为她儿子报仇。卖油郎见此自发出来自首了,郭解说是杨哲欺人在先,把卖油郎放过了。更没有迁怒我,他亲自去给杨哲收尸埋葬。只是我却再没有脸面去见他了,他姐姐恨极了我,就是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我,我也是心中有愧。”
这杨哲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想必叫他逼死的人不少,实在是死不足惜!
只是站在竹歌的立场上,又实在难做。
倒是这卖油郎情深义重,有担当,叫人赞一句。
雪舞心中想道,嘴里也问了出来:“那卖油郎呢?”
“他得罪了郭姐,远走了。”
那是一个好人,只是不属于她。
如此这般前因后果都说了,屋里一时气氛不觉低沉下去。
阿娇眸光流转,起身道:“我困的紧呢,天到黄昏了。也不睡了,雪舞你出去跟她们说,我想沐浴。”雪舞答应一声出去了,她又去拉竹歌:“你也沐浴了换身衣服吧,解解乏。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郭解醒了见你这样”
阿娇嘴角微撇,笑意已经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竹歌想起今天郭解睡梦中犹自叫着她,他的心意他已尽知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却也到底没有多争辩,只微微点头应下。
等沐浴更衣后,便有侍女来请阿娇去老夫人房中用饭。
老夫人看起来也是哭过的,这点上她像太皇太后。
纵然经历了风雨重重,心已经足够冷硬了,却还是心底有柔软。
许老夫人一定是个信得过的人,不然陈皇后不会和她有约定。
只是这约定是什么呢?
阿娇用完膳又陪着老夫人用了茶,才往房中走去。
竹歌已经睡下了,她又累又怕。一旦放松下来,疲倦就潮水般地袭来。
她出了竹歌的房间,雪舞伴着她睡。知道阿娇也累极了,不过坐了三刻消食便拢了火盆为阿娇卸妆。
雪舞一面把阿娇头上的钗环取下,一面问:“张博达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