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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无话可说，沉默了一路，小鸟有些担心，几回想放开他手肘，又被他握着手没法挣脱，只能回头望望，寒少宇跟着偏头用余光瞄了几回，小狐狸微微低头不发一言，走得很慢，踢腾着路上的小石头。
“想问什么就问好了。”寒少宇道，“憋着多不痛快，反正本君成亲了你也成亲了，你现在是来问本君讨夫婿的，本君也正要还你夫婿，要问快问，待会见着你夫婿，估计你就没法问了”
小狐狸突然叫他，银铃般的嗓音听不出喜怒，“龙哥哥，数月不见，你非要与我如此生疏吗？”
“非我生疏。”寒少宇答，“我最近生了一场大病，刚好你就招我不痛快，你砸了妖市，欺负仙怪，我知道你阿爹离开，你和半血狐狸都很伤心，所以不同你计较。但那些仙怪，但我家的鸟儿又没杀你爹，你凭什么把火气全都撒在他们身上？我可以体谅你，但你可否体谅他们？那些仙怪半生都在受苦，食养风潮你也该听过，他们受过九重天，受过神仙的欺负，好不容易来我南郊讨生活，也要莫名其妙受你欺负”
“好吧，这件事确实是我不该。”小狐狸道，“可你为什么要扣戚晓风？他是看我伤心才来问问你为何不领兵出征，或许言语态度是不敬，可到底是你的徒弟”
“你知道凡人很容易有心魔。”寒少宇答，“其实神仙也一样，心魔最初只是一团心火，戚晓风火气攻心，我那时大病，没有见他，是小鸟让他的相熟们留他在妖市禁足，医官说他那种情况很危险，所以关起来施救”
兔子立刻接话，详细跟白九樱说了那日半血狐狸的境况，也坦述捅伤他的事实，白九樱虽然自小被宠坏了，却不是不讲道理，也信兔子坦诚，想了想，还是跟兔子道谢，跟跟随的仙怪么致歉。
“最后一个问题”
客栈将近，小狐狸憋了颇久，停了步子，街市路边的灯笼映得她的狐狸眼很亮，这是一双相当漂亮的女孩子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第716章 再见半狐（）
寒少宇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想了想，其实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问的，不过是我为何喜欢他”
小狐狸露出困惑神色，而后点了头，却没有说话。
“喜欢谁需要理由吗？”寒少宇道，“若喜欢谁也需要理由，这世上还有什么不需要理由的事情。”
小狐狸未答，寒少宇又问她，“你呢？你喜欢半血狐狸吗？你如果不喜欢他为何同他成亲？你别告诉我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他，你祖婆婆被情困了几百年，嫁给你祖爷爷，彻悟。你父母恩怨结了几百年，临终，彻悟。你若连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了，那你同你的长辈也没甚区别，或许你日后会过得比他们更糟，若要等半血狐狸死了才彻悟，还不如现在就跟他分道扬镳。不过你能跑到这儿来找他，说明在你心中还是有半血狐狸一席之位的，毕竟成过亲了也上过床了对吧，多少都有点感情。”
小鸟踩他一脚，凑过来低声道：“最后那句可以不说。”
寒少宇不言，有些话说出来开罪，可不说他又憋得慌，小狐狸的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好不容易定了色儿，看他数眼，“这么说您老是彻悟了？”
“不，我顿悟了。”能开玩笑问这句，说明她心结早消，寒少宇倒是乐得同她开开玩笑，“我超脱了，我快圆寂了，半血狐狸就在里头，你是自个进去，还是咱们一块进去，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想到这儿来，是被他们拽来的，我一点也不想见你夫婿，他没良心。”
小狐狸白了他一眼径自入客栈，客栈老板看她又看青鸟，得了鸟儿眼色，带她上楼，他们自在大堂找了位置座，老蛤蟆自来妖市便帮侄子打理客栈，端了两壶好酒，又让伙房做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都说夫妻打架吵嘴是劝和不劝分。”小鸟边倒酒边道，“你倒好，还劝小狐狸同自己徒弟分道扬镳，有你这样当师父的？”
“小丫头片子太年轻，和白善当年太相像，半血狐狸又是个窝囊种，别看在青丘滋事寻仇时又是剥皮又是放血，摊上感情，比白芷诺还木讷，如果没有他爹帮衬，凭他本事，熬一千年连白九樱的鞋边都碰不着。白家那小丫头又是帝姬，娇生惯养心气很高，莫三娘又是个泼妇，大大咧咧绝对不会跟女儿说这些，狐帝更不可能，那很多东西只能我来说我说的是事实，什么劝和不劝分，感情这东西，若没有就是没有，死捱烂熬最后又能得什么好结果呢？”
小鸟只道“你倒是看得开”，便没再说话，寒少宇喝酒一怔，明白过劲儿来，他说这话是对旁人的感情，毫无半分亵渎鸟儿之心，但确实忘了，鸟儿也是守了许多许多年才捱到他身边来。忙箍了他手，开口欲解释，白九樱却在这时拽着半血狐狸正好从二楼下来。
小鸟撤手，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不喜不怒，半血狐狸垂着脑袋不发一言，被夫人拽到他面前，一头半黑半红的发挡着大半张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不是有话同他说？”
小狐狸推了夫婿一把，将他推到寒少宇面前，戚晓风还是低着头，寒少宇看他，握着白瓷杯沉吟不语。
小狐狸看不下去，又推他，“你不是见了阿爹临终时的情形？不是心里有气才来找他？你不是说要找他问个清楚？见着了怎么又不说？阿爹死的时候你不是深有感触？不是说有些话现在不说不问，以后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半血狐狸喉结滚了滚，微抬了下巴，客栈里点着灯，但光线仍旧很暗，半血狐狸半红半黑的发仍盖着大半张脸，露出一只纤长的眼睛，反而格外引人注目。
说不出那是什么目光。
很复杂，掺杂着不甘，失落，歉意，以及许多许多无法解读的东西，寒少宇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因捉摸不透，更因那种目光看着他，有种威逼感，似乎要将他整个儿烧穿。
“师父”半血狐狸终于开口，嗓音有一丝沙哑，“上回闯殿，万分抱歉。”
“不妨。”
一道电光将夜色劈开，风骤急，吹开客栈门窗吹灭了悬挂的灯笼，湿润的空气中寒少宇嗅到了雨的味道，他大病休养了几日，竟然已经过了七天，南郊那几个水君还真未说错，七日无雨微风，他们走后的第八日，刚入夜，风雨欲来。
老蛤蟆将柜上的灯取来，老板娘和随同的仙怪本来是要走的，此时也不便走了，干脆坐去另一桌喝酒避雨，零星的一点灯火支在桌上，倒是将戚晓风的脸映得比刚刚还要清楚，风吹起戚晓风遮挡半边脸的额发，额发之下隐藏的刀疤显露，从左侧颧骨，一直延伸到脖颈上。
“脸上的疤怎么来的？”
寒少宇又斟了杯酒，心境久久不能平复，战祸会彻底改变一个人，一个神仙，一个妖怪，这些改变不止于外表伤痕，更多是在内心，他漫长的前半生常与战祸脱不开干系，他见过战祸将好人变成畜生，也见过战祸将畜生变成好人，他见过各种各样丑陋的伤疤，而戚晓风脸上这枚，算不得什么要紧，只是一条毁了容颜的刀疤罢了。
“奇袭。”戚晓风答，“为了救你孙子。”
“云藏？”
从这脸上的疤痕来看，当日情景，想必是青鸾让神族后辈撤退压阵，戚晓风和云藏也在阵尾，想必是在撤退时遇上巫众阻拦，混战中有巫人偷袭云藏，戚晓风帮他架了九黎巫众的刀子，但巫人力大，刀尖刺破他的脸，落下了这条疤。
“悔了？”寒少宇问，“悔了也来不及，照我看，挺好的，仗打起来谁都会死，多亏青鸾，你捡了一条小命。”
“不止是我。”戚晓风道，“多亏青鸾将军，营里的将士，青丘的子弟许多都捡了一条小命，所以我在想我就在想”
半血狐狸神情激动，喉结同手脚开始不自觉颤抖，他话未说完，奔向桌边坐下，夺了桌上的酒壶一口喝干净，然后凑到他身边，寒少宇开口替他说下去。
“你在想，若是我挂帅，是不是谁都不会死”
戚晓风笑了一下，目光闪烁，寒少宇知晓是一场败仗奇袭，那些死亡和恐惧，变成了这孩子的心魔。
“是不是？”
“不是。”寒少宇答，“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不论是谁挂帅，该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