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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梦心头一震，看着秀儿，大感意外，没想到，云蝶身边还有对她这般忠心的仆人。
云蝶心中亦是震撼，更多的是惭愧和后悔，摸着秀儿的脸庞，叹气道：“是我错待了你。”
“云心梦”云蝶出声呼唤，云心梦闻声轻走几步蹲在她的身前，看着她。
“我知道你不忍心杀我，若是你真的存了杀心，我早就死了。其实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服下了毒药，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自杀也不能死在宁氏那个贱人手里。之所以撑到现在，忍受她的百般羞辱，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可是临了，他都不肯见我。”
云蝶回光返照一般，这番话说得极为流畅，可是声音依然颤抖，眉宇间甚是痛苦。
云心梦自然知道她口里说的“他”指的是杜云烈，也不去理会，只问秀儿：“她服了什么？”
秀儿抽泣道：“鹤顶红。去勤政殿的时候，娘娘就吩咐我给她准备好了，其实娘娘早就知道，帮助旭王篡位是个必输之赌，可那是她唯一的活路，娘娘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谁逼你了？姐姐，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逼我，逼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云心梦声音冷冽，不含一丝情绪。
鹤顶红，那是世间最毒的药，她又服下去这么长时间了，她医术再高也是回天乏术。
“是啊，今日所得到的下场，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云心梦，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能否答应。”云蝶乞怜地看着她。
云心梦嘴角轻挑，“你求我？这可真是稀奇，你倒是说说看，要我答应你什么。”
云心梦觉得自己的耐心好的出奇，面对这个生前曾经多次想要自己性命的女人，临了了，她竟然对她生不出一丝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愫，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
她们明明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能有多少血缘上的牵绊呢？
云蝶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一个大铁钩狠狠地搅动着，疼得她冷汗直冒，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我死后不要葬入皇陵，反正，我已经是废后了，也不要让我成为孤魂野鬼，把我葬在云家吧，云家哈哈，临了了，我竟然还是逃不过家族的牵绊”
云心梦听着云蝶语无伦次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她心里隐隐有种别样的感觉，可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她的口气是在埋怨云家吗，云家哪里对不起她了？
想是这样想，可云蝶的恳求对云心梦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皇陵是容不下她这个罪犯滔天的废后了，总不能让她成为孤魂野鬼，不葬在云家又能去哪里呢？
云心梦点点头，“现在云家做主的是大哥，回头我跟他说一声，想来他会同意的。”
云蝶没想到云心梦答应得如此痛快，微微一笑，“我还有个请求。”
云心梦眉头一皱，“不是说只有一个吗？”又看到她呼吸不畅的惨样，心一软，“行，你说吧。”
云蝶看着秀儿道：“这丫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死以后，你收留她吧，让她跟着你。”
云心梦对秀儿还是赞赏的，嘴上却不依不饶：“你的人，跟着我混？她对你这么忠心耿耿，跟在我身边你放心我还不放心呢，万一趁我不备想害我怎么办？”
云蝶被云心梦一句话噎得直咳嗽，虚弱道：“不会的，我的死，与你无关，秀儿”
眼看着云蝶的气息越来越虚，秀儿没想到主子临死前心里还念着她，感动之余只剩下了哭，只一味地点头，“奴婢省得，奴婢会好好伺候四小姐的，把她当做您来服侍。”
云蝶宽慰地一笑，“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去了心梦，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云心梦看着云蝶的纤纤玉手搭在自己的手上，上面还有些斑驳的鲜血，下一秒，便垂了下去。
心忽地一疼，云心梦垂眸一直看着云蝶的手，她没想到，她们姐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的，会难过，是不是因为，她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云蝶。
“四小姐，娘娘一直不肯说出口，其实你们才是亲姐妹”秀儿抱着云蝶的尸体，抽噎着说，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一句话，成功地让云心梦心头一震，猛地抬起头。
怎么会？！
云蝶是大夫人孟氏所生，是云家的嫡长女，而她的母亲，是云家的三姨娘蒋氏啊。
云心梦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娘亲临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话，“蝶儿，她，是你的姐姐”
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何娘亲临死之前要特意强调云蝶是她的姐姐，难道
娘亲当时是想告诉她，其实她和云蝶是亲姐妹，可是这句话没说完，便被父亲给打断了。
父亲，她们的好父亲，云家的家主，娘亲临死前他都不肯让她说出云家最大的秘密。
这下子，她全都明白了。
原来当年孟氏不仅从秦素素那里抢走了大哥云烨，便是连她的大女儿云蝶，也是从蒋氏那里抢过来的，云家的长子和长女，竟然都不是孟氏亲生的。
这一切，父亲云承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阻止，反而默许了大夫人的行为。
呵，谁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便是原来的云家，都处处充满着阴谋和卑劣，让人心寒。
云心梦心中觉得无限悲凉，云蝶一死，意味着她在这世间又少了一个亲人。
她轻轻抚过云蝶依旧如花似玉的面庞，难怪姐妹之中，她和云蝶长得像，而云香和云玉都是大夫人所生，可模样比起胞姐云蝶，就差远了。
本来她以为是基因突变，可是现在想来，遗传还是占据人类繁衍的主导因素，如此，以前感到疑惑的一切事情现在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便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儿上，或许我也能饶她一命。”云心梦叹气道。
秀儿哽咽道：“您还不了解娘娘的心性吗，她一向骄傲，又一直以自己的高贵身份为荣，怎么可能愿意承认她的生母只是云家的一个小妾“
秀儿对云心梦娓娓道来，原来云蝶最初也是和云心梦一样蒙在鼓里，直到孟氏疯掉后，云蝶去孟国公府看望母亲，听到她的疯言疯语，这才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云心梦闻言，眼睛里又浮出一丝冰冷，“所以说，孟氏的死，也是云蝶所为？”
孟氏再不好，终究是养育了她这么多年的嫡母，云蝶竟然能完全不顾往日的恩情，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世曝露于世就杀了自己的母亲，如此忘恩负义，心狠手辣。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对云蝶的那些同情和怜悯，似乎有点多余了。
秀儿眼神里有些恨意，“四小姐，您若是知道大夫人是怎么对待娘娘的，可能就不会觉得娘娘残忍了。我从小跟在大小姐身边长大，在我看来，大小姐虽然是云家的嫡长女，可是却一直被当成傀儡和工具一样培养和利用，大夫人只一味地培养她各种技艺，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只要有一样不合大夫人的要求，便会受到残酷的惩罚。为了怕别人看出来大小姐身上有伤，大夫人便只用银针扎大小姐，人人都道大小姐从小万千宠爱，唯有我知道，她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云心梦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不由也是震惊，她竟不知，云蝶从小是这样活过来的。
刚刚到相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云家就像是一个寒冷的冰窖，人与人之间没有一丝温情。
看来没有享受到温情的不止是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云蝶的日子，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云心梦忽而有些后悔，看来她对孟氏还是手下留情了，那样一个恶妇，实在不值得她手下留情，更不值得她为她打抱不平，若是孟氏敢这样对她，恐怕她会比云蝶出手更狠。
秀儿继续说：“其实大小姐以前的性情不是这样的，她虽然骄傲了些，可是待家里人都是极好的，心也不像后来那般冷，真正让大小姐死心的，是嫁给先帝的那个时候。”
云心梦秀眉一挑，“嫁给先帝，难道不是她自个儿的意愿？”
“当然不是，您应该知道，大小姐一直以来倾慕的人，都是麒王殿下。”
云心梦抿唇不语，秀儿忙道：“不怕王妃您生气，大小姐对麒王爷用情至深，便是入宫之后这么多年，心里的那份情其实从来都不曾真正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