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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惧怕,所以他们反而忽略了这里。
死亡之谷,曲折蜿蜒,百转千回,迷阵重重。他试图往下走,然而只行了一步,忽然思绪竟像被雷电击乱,跳闪过脑海的画面,是黑暗迷雾之中堆迭的战旗和烈火焚烧着的土地,灰蒙蒙的水面上飘着枯枝败叶,白茫茫的阳光下飞散着残灰碎烟,死亡,结束,毁灭,颠覆……
“果然,在那里!”魏衾忽然喜道,阡循声看去,果然最近处的乱石堆里,存在着一只几乎一样的,那女孩儿明知道死亡之谷凶险,对宠物竟然那般爱护,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要将它抱起,她可能也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以为这里是入口就不会有陷阱,孰料一下去就直接一脚踩空,来不及出声就一下子消失在林阡眼前!
既叫死亡之谷,那显然是生死攸关!阡毫不犹豫,立即纵身跃下,那魏衾一边惊呼一边本能伸手,总算还能等到救援,阡猛一握紧她手腕将她攥住,电光火石间饮恨刀也插入了那洞中壁上!两人悬于陷阱之内,借着天光,阡看见不停摇晃的魏衾已经离洞底剑堆不远,若掉落下去定然只有一个下场,虽见多了血雨腥风,也不免暗叹惊险。那魏衾显然也已发现威胁,幸好阡即刻跟着跳下来并一把抓住她,若他迟疑一忽她就连尸首都没有了,魏衾不禁悲叹:“看来,这死亡之谷,并非危言耸听。”
“你握紧了。”阡感觉到她的颤抖,看那些利剑锋芒闪着寒光,知道每一把都削铁如泥。
“对不起,林将军,我……少不更事,竟连累了你。”她虽是魏紫镝的女儿,却明显不懂武功,虽自责少不更事,却明显知书达礼,生死攸关,都不曾有过恐慌之色,反倒因为觉得对不住他而忧心。
“到我背上来,我带你上去。”他目测这里离洞口尚有一定距离,不可能一跃就上得去,但借刀凿路可以先攀上去一段。
“这么高,可以上去吗?”她语声颤抖,明显不相信他能上去。
“自然可以,我有把握。”他淡淡地答,竟却没有一丝的犹疑。
她先是一怔,点了点头,阡拽起她衣袖提起她来,随刻将她负在自己背上,这姑娘本身体态轻盈,然而臂弯里竟还紧紧抱着那头猪,体积不大,重量到不轻,阡不由得一笑。
“你笑……这只猪么?”她有些尴尬。
阡抽出另一把刀来往上去,还不及说话,她已经长长叹了一口气:“父亲和哥哥,也都一样的见不惯。”
“倒没有见不惯,只是有些意外。”
“唉,林将军,在人前和在人后,你是两个样子吧。”魏衾忽然问,阡一怔,嗯了一声,对啊,适才命令她,不自觉暴露出了自己的说话语气。
“打开门和关上门,我也是两个样子啊。”魏衾苦叹。
阡忽然有些懂了,人前的小家碧玉,是魏紫镝和魏谋要求出来的。
“短刀谷,不也是两个样子?”阡微笑回应,“虽然乍看之下很意外,其实内涵并不抵触。”并不抵触,都因战争而存在。
“是吗?可他们却都嫌抵触,一直在要求我改了这坏习惯。”魏衾苦笑。
“我只知就算有再多的人强迫你去迎合他们,也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必太苛求,只求活坦荡。”阡忆起柳路石陈以及天骄,总是有所感触。
魏衾若有所思:“虽然坦荡,却也有些憋气,极想在没有人的地方,大叫一场。”
次日,吟儿听说他还真的在死亡之谷歇了片刻,陪着那个魏衾对着空阔无人的山谷大叫了好几声,说:“怎么办‘林将军’?我心里也憋气,也极想在没有人的地方大叫一场。”
“那今夜我陪你一起去。”阡笑起来,刮她鼻子,“看你这模样,十足就是个妒妇。”
“那是自然要嫉妒的,你的背,我可是花了好多天的时间才爬上去的,叫一个小姑娘初次见面就大摇大摆着上去了。”
“人家哪里是个小姑娘,她比你大个好几天。”
吟儿瞪大了眼:“你连这个都清楚了?”
阡笑起来。
“若是你现在问我,‘吟儿,担心我吗’,我一定说,我担心得很,担心得很。”吟儿面露忧愁。
“怎么了?真的这般在意?”阡知道吟儿撅起嘴都是假生气,真生气的时候通常会忧郁,这次显然是真的,不由得上了心,着紧问。
“你懂什么?对我来说,那很重要!你的第一次给了我,当然要从一而终给我。”吟儿认真说。
阡当即脸色大变:“第一次?”能这么形容吗?!
“你在黄天荡,第一次……背着我……”她低下头来,轻声说。
“我的第一次,哪是给了你?”阡摸着后脑勺,苦思冥想状,“早就给宋贤了,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
吟儿哭笑不得,气得立刻打他:“不过,你要和我约法三章,从今往后,不再背别的任何女人了!”
“好!”阡一口答应。
“念在你昨晚是为了救人,而且之所以跟她一起是为了护送我走,那就……暂且原谅你了!”吟儿终于露出微笑。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替盟军感谢她。”阡笑毕,正色说,“是她的出现,让我发现了一个名叫死亡之谷的地方。”
吟儿一怔听出音来:“死亡之谷?何处?怎么从不曾有人跟我提起?”
第496章 忘中犹记(4)()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阡照常在魏谋的军中慢慢地往上爬、观察魏紫镝和曹范苏顾的所有动向,许从容则为他留意着他指定的一切中立势力,并且遣亲信暗中调查塑影门与寒泽叶有无牵扯,而吟儿也依旧忙于解决萧谢两家的矛盾纠纷,闲暇时候则再记记人名、背背家族关系之类。
阡和吟儿所承担,俨然都是些极费心力之事。却真是没有办法,要拿下这个天下,总要对这里知个子丑寅卯,更何况,阡不单单是为了夺下这里才来,试想他若真的不顾一切要强攻进来,岂是这些势力抱成团就可以阻拦?!
只不过,清晨睁开眼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完全崭新的环境;和自己打交道的是全是些陌生人,而且可能每半天就会换一群;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更是在脑子里翻江倒海,若是记错了一个恐怕都会引起失误,一个失误就系着短刀谷无数条性命……如此生活,难免不紧张,难免觉得不习惯、太突然,甚至偶尔会有些茫然。
所以他对吟儿说,走的路越来越艰难,是因为走的是上坡。几个不同的势力,在整合之初,势必要遇到这样那样的阻滞,甚至会在磨合的同时自始至终伴随着地震山崩。
遇到的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人物也是越来越多:曹范苏顾、吕之阳,属于官军;魏紫镝、洛知焉、景州殿、程宇釜,属于中立义军;许从容、辜听桐、郭子建、谢云逸、萧溪睿,都是效忠林家。各自立场又变幻莫测,也许下一刻格局就会打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要在心里过一遍,那些名单,竟比武功秘笈还要难记,比破阵方法还要难懂……
于是,每夜偷偷溜出来见吟儿,就成了他在短刀谷那段日子里最开心,最憧憬事——
“吟儿,在画什么?”这夜是吟儿早到了,在老地方等他。
“你这不学好的小兵,每天都要违反军规偷偷跑出来。”吟儿笑着,任凭他凑过来看自己在地上画什么。
“曹范苏顾、魏洛景程、许辜郭寒、萧谢杨田、百里笙、宋恒、范铁樵、塑影门……”他看见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一张粗略的地图,蹙眉。
“单论大家族,就有整整二十路人马啊。”吟儿叹息,“吕之阳那种小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他一边从后揽住她腰,一边握着她的手去改大势,只是轻轻一划,除了曹范苏顾之外的地盘,全然被他垄断:“这是第一步。”微笑着下巴搁在她肩上,继而再划一道,才将曹范苏顾吞并过来:“这是第二步。”
“何以要花两步?”
“因为官军和义军毕竟制度不同。”阡一笑,“对了,这‘萧谢杨田’,是指萧溪睿、谢云逸、杨致诚,还有田谁?”
“那就了不得了!那是你爹生前帐下唯一一个女将,叱咤风云得很。”吟儿竟带着一种罕见的尊崇。
“唉,你在我帐下也很叱咤风云。”阡笑着说。
“她叫田若冶,好像跟陈静门主一样大的年纪。可是,战功比陈门主煊赫得多,是十几岁起就跟着你爹一起南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