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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岚姐姐的每日学着悦岚姐姐的菜谱,变着法子就想给您做些开胃的吃食。但娘娘您就这样的评价,奴婢可都要为汐岚姐姐鸣不平了……”
“你这番话,可是汐岚教你说的?”
“娘娘您还不知道,汐岚姐姐如何也不是这般居功请赏之人呀!”花茵收回了手中的翡翠汤匙,忙忙摇头一脸诚挚道,“我们不过都是盼着娘娘您能一切都好,早日平安诞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呢!”
“哪能如此轻巧?陛下一日不归,这些终都是些奢望。”
贤玥淡淡一笑,随即垂首将目光再度投回于书卷,眉目安然,神色中亦无太多悲哀之色。
明明嘴中吐出的是那样丧气的话语,但整个人却似不以为意般神态闲适。望之如斯情境,花茵不禁眉心一紧。自封宫后,娘娘整个人便恍若换了个模样,虽谈不上不好,但总觉着似是失了灵气,平日里连一些微小的情绪已然都被消磨殆尽了。
“娘娘,一会喝完汤,要不奴婢扶您去后园中走走?今早奴婢已令人将池畔旁堂阁内的隔子门卸了下来,凉床锦褥枕屏香炉一应置好,可是惬意十分呢!”
纤细莹白的素手轻摆,继而垂手轻翻下了一页书卷。
“今日微乏,算了。”
花茵轻叹一声,于是又舀了一勺羹汤小心地递至贤玥唇畔。
“娘娘,您估摸着,陛下那儿如今究竟怎样了?”
“应该不会太坏……”贤玥抬手轻绾起几缕垂落的鬓发,目光自始至终未曾从手中的书卷中挪开半步,仿佛眼下谈论得是与自毫不相干的事情,“那日寂和琳来去匆匆,怒气滔滔,显然心内怒火深重。若只因纾云一事,按理她不以至此。”
“也是。”花茵小巧的唇瓣不经意间微扬道,“如今只盼容瑛夫人能早日寻到大军,见到陛下。想必陛下见了您的书信,定会欢欣异常,指不定胜仗连连早日得归呢!”
听闻花茵提及纾云,贤玥心下骤然一暖,宽慰之意顿时斥满心间,随即她反手便阖上书页眉头舒展道,“云姐姐此去已近一周,不知现下可否到了大兴……”
“您不是说那洛家三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他定是替容瑛夫人将一切安排稳妥,准不会出什么岔子!”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贤玥唇畔微微上扬,眉眼中一时蕴着难能的温柔。明明心内亦是如此作想,但话语从他人的嘴中道出,总是能令自己更安心三分。
花茵身形窈窕,逆光而立,此刻正细致地往食盒内收拾着早膳用度的碗碟。
贤玥倚在榻上悉心地打量着她,只觉着这半年来花茵似乎又长高了几分,杏面桃腮,眉清目秀,有着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怎么看都令人欢喜的紧。花茵素日里行事稳重,待人宽和有度,从不因颇得几分自己的偏爱而恃宠而骄。这些时日虽悦岚不在,所幸有她亦是替自己省了不少心。
有序地整理好案几上的餐具后,侧身时的花茵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后那缱绻柔和的视线。
“娘娘,您怎么用如此眼光看着奴婢?”
“看你好看。”
“呀……”花茵一时双颊绯红,竟有些难为情般地嗫嗫声道,“娘娘仙姿玉色,国色天香,自是凡尘女子望之莫及,怎还来如此笑话别人!”
眼见花茵羞赧如斯,贤玥也不忍心再去打趣她,于是便径自直起身子适时地岔开话题问道,“汐岚呢?怎么今日还未见着她?”
“汐岚姐姐方才将宫人们集中至宫门前议事去了呢。”
“眼下已是这幅光景,她也不必似从前般如此较真。”贤玥心内掠过一抹哀凉,随即目光徐徐地望向窗外,“到底是今非昔比……平日里若没什么事,待宫人们都宽松些吧。”
“是,奴婢记下了。”
正当此刻,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贤玥素日里便十分喜静,且又恰逢封宫,这些时日来斓秀宫内可谓是幽静十分。因而此刻自窗外传来的喧闹之声,不免令人心生疑虑。
“花茵,出去看看是怎么了。”
“是。”
花茵登时放下手中整理至一半的青缦绣帐忙忙允诺,福身之后便即刻往殿门处走去,可还未待她走至门口,便忽而见汐岚面色张皇推门而入。
眼见汐岚神态异常如此,贤玥心内顿时便已冷下三分,随即下意识地伸手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腰腹。
“汐岚,外面是什么动静?”
“小姐,外头是大公主派人传了銮轿来。”汐岚跪坐在贤玥身下,神情极力自持,但手臂还是不住颤抖道,“容瑛夫人行踪败露,昨夜于南城门前被擒。而今其被禁于城楼内,由此大公主请您与一众宫妃一同去观瞻容瑛夫人将被如何处置……”
纾云……被擒?
贤玥呼吸一窒,胸口之中一时恍若有着翻江倒海般的疼痛。
方才自己还在心内仔细地盘算着为她规划着的此行路线,盘算着她可否顺利地到了大兴,思虑着西北的吃食她又可否能吃的习惯……却不想!却不想她自始至终竟都未曾踏出过盛京城!
如此一来洛云垚,净植,乃至自己,怕都是凶多吉少。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贤玥紧抚着小腹不住地气喘着,她生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这般无力。她并不怕自己由此受到牵连,却只怕盛怒之下的寂和琳无人得以制裁,会对纾云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花茵,来替我更衣梳妆。”
“小姐,您不能去!”汐岚忙忙骇得跪倒在贤玥膝下,央求地拖住她的袖摆恳切道,“大公主现在必然还在怒头上,若此刻过去她必然一口咬定您是容瑛夫人的党羽,她是万万不会轻饶过您的。更何况,您的肚子已经显怀……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龙裔考虑啊!”
“让开。”
“小姐,您真的不能意气行事。”汐岚心乱如麻,一时口不择言道,“我这就出去,替您以身体不适不宜出行的由头回了他们去!”
“你若是敢,今后就不要踏进斓秀宫一步。”
贤玥神色冷漠,语气之中一时满是疏离之意。
“您出嫁之前,我曾答应过老爷夫人,答应过大少爷,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照顾好您!”眼见贤玥神色严厉至此,汐岚不禁捧住双腮泪如雨下,边说边止不住地抽泣道,“汐岚自小敬你爱你,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去以身犯险啊!”
“汐岚,这一回,我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即使今日我畏缩于宫中,寂和琳来日难道不会生疑?”望着跪倒在一处的汐岚与花茵,贤玥心内到底是又爱又怜,双双扶起二人后只好语气故作轻松道,“纾云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这回权当是最后一搏吧,今日去的人那样多,也算是难能有个机会让众人都知道我有了身孕,若日后寂和琳想对我下手,却也难止住天下这悠悠之口。这步棋虽险,却也还未到绝处……”
汐岚似是被贤玥说动三分,垂首拭泪后继而重重地点了点头。
“无论刀山火海,我都要和小姐您在一起。”
殿内犹焚着昨夜的安神香饼,味幽香馥,久之不散。贤玥心下微动,复而安慰似的抬手轻抚了抚汐岚微曲的背脊。
“好。”
尔后便是漫漫的更衣梳妆,贤玥任由二人替自己精心地装扮着,褪去素色衣裳,换上华服盛妆,锦带玉绶,云鬓如烟,珠翠满头。她望着镜中仪态雍容的自己,只觉着熟悉又陌生。在最后换鞋时分,贤玥特意从梳妆镜前的银类丝葵瓣式盒中取出了初识时泽修给予她的白玉鼻烟壶紧攥在掌中。
方才的话到底是安慰他人的,自己心内终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贤玥的眼底终是不禁透出了几分悲戚之色,临行前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陪伴了自己近三年的漪澜殿。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去,很可能便是无回。
陨落()
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纾云的意识已渐而有些模糊了。
此时的她正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姿势被绑在了南城楼顶层的十字刑架之上,双手双脚皆不能动弹半分,身上已然破败的丝绵襦裙犹是前一夜从玄姑姑处借来的衣裳。
今时今日走到这一步,后悔吗?
若说毫无悔意,那自然是假的!昨夜逃出洛府时存于心内的孤勇已然荡然无存。她知道自己这回当真是覆水难收,陷入了不复之地。
城楼下一层的平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