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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小姐您顺顺气,千万别着急,我这就去喊刘真去。”
望着汐岚渐渐消失在小径中的身影,贤玥心内的不安感却犹是不断再放大。
但愿赶得上,但愿还来得及。
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冰凉黏腻的触感,贤玥垂眼望去,原来是雨丝早已洋洋洒洒地将自己桑蚕丝的裙裾淋湿。她惘然一笑,这才察觉到自汐岚离去后自己竟一直撑斜了铜伞。
可惜这世上,很多事情一旦发生,就如同利箭离弓,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刘真终是晚了一步。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骊音宫时,恰巧碰到的便是与如菁相携款款走出的悦岚
悦岚已如贤玥所托,和纾云提出了自韵迟宫内离宫的提议。而纾云近乎不假思索便欣然允准了这建议,并忙忙遣出如菁,令她替不便出行的自己走一趟斓秀宫商榷细节。
人多眼杂,刘真一时犹如哑巴吃黄连,只好向眼前两位明眸皓齿的女子讪讪笑道,“娘娘等二位姑娘等的急,这才唤我来迎你们呢。”
贤玥自然不曾想到,在待到悦岚归来的同时,亦见到了貌婉心娴的如菁。
而如菁在望见贤玥的一刹那,眼眶不禁微微发红,心内一时百转千回,有喜亦有忧,但充斥着更多的还是不尽的感激之情。复而她几步上前,还不待众人反映过来之际,便向着靠在贵妃榻上的贤玥重重地磕下了一个头。
“娘娘,我在这儿先替我家小姐谢过您的大恩大德!”
贤玥一怔,遂之向下伸手虚扶道,“如菁,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起来和本宫说。”
如菁破颜而笑,有些难为情地抹了抹眼泪,随即被一侧的花茵小心扶起。
“娘娘,您知道的,我家小姐性子烈。奴婢先前一直担心,若她再被那不要面皮的路狗痴缠下去,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而今唯有多谢您想出了法子带她走,多谢您给她了寻出了条活路”
贤玥心内一时只觉疲惫不堪。
看来她的纾云,是非走不可了。
“如菁,实不相瞒,你家小姐这回出宫,本宫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而今的情况下,本宫亦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如菁忙忙摆手,似是担心贤玥自责般地急切道,“娘娘,没关系的,我家小姐心性坚定,只要能出宫,吃一些苦楚不算什么的!”
贤玥施施然一笑,想这平时机敏稳重的如菁此时大抵是心太急。不过水火之中犹能这般护主,终是一片丹心。只是不知纾云这么一走之后,骊音宫内她的这些宫人们又该何去何从。类如她的贴身女官如菁,又能脱得了干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想至此处,贤玥心内不免隐隐发疼,于是她满目怜惜地望向了身前那个犹对她感恩戴德的女子。
“如菁,你可否想过,此番你家小姐离去。若寂和琳发难下来,你要何去何从?”
“娘娘,你放心吧,奴婢不怕。”如菁娇嫩的面颊微微发红,可她的眸底却映满了不可动摇般的坚定,“奴婢受了小姐那么多年恩德,就算是为小姐去死,奴婢也是甘愿的!”
侍奉在一侧的花茵这个泪罐子一听到如菁提到“死”字,眼泪便立马哗啦啦地下来了,可她却又不敢出声将气氛弄得更糟,于是只好悄悄地回过身去,抽泣着用袖角抹着眼泪。
而贤玥虽不如花茵这般喜形于色,可心内亦是极难过的。她懊恼自己现下的无能,竟无法去护这样忠心的一位姑娘的周全。
想必唯有纾云的万无一失,才能最令如菁安心了吧。
“好如菁,接下来本宫要说的话很重要。你定要一句句听清了,然后一一转达给你家小姐,知道了吗?”
“嗯!”
如菁莞尔,继而重重地点了头。
而外面的这场夏雨似乎越下越大了,雨水拍在殿外回廊的青砖上啪啪作响,倒是消弭了分毫原本存于贤玥心内的忧虑之情。
“现下妍承徽已替我们向外通传了的消息,外面会由此做些相应的准备,这两三日内大抵便要行动。而密道外通向的是大司马府中三公子洛云垚的院落。三公子是陛下的表弟,与陛下关系十分亲厚,亦是云姐姐出去后可全然嘱托信赖之人。记住,到了大司马府以后,尽量别耽误时间,在洛家的掩护下尽快西行,定赶在宫内察觉之前离开盛京城。”
“是,奴婢记下了。”
“还有,这几日定要让她按时歇息,勿忧思过度伤身。登时只需准备着十足的力气,其余的大司马府中都会替她准备好的。”
“奴婢明白了,娘娘。”如菁一双晶莹的眸子毫不扭捏地凝视眼前的盛世美颜,“小姐说了,其实她并不惧怕艰险。此去万里,不知归期何时,其实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娘您”
嫣然间,贤玥的一颗心似坠入春日暖池,只觉着柔软异常。
既然必然发生的事无法去改变,不如就去正视其存在。无论之后要发生什么,她们又会于何时再度重逢。只要心中犹然存着对彼此的记挂与思念,日子再是漫漫,似乎也没那么可怖。
佳人颦笑,六宫粉黛失颜色。
“告诉她,本宫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带着平安归来。”
逢生()
乌云蔽月的夜幕中连绵地飘洒着雨丝,寒寂城中冷清一片,再不复几日前容瑛夫人芳诞之际那般昙花一现的热闹光景。
各宮之中都极早地闭了门,人人心内都暗暗估摸着这好端端的夏夜中为何忽而有了本属于秋日里的凉意。
而这一切,眼下匍匐在地道内的纾云自是不知。
她只觉着又潮又热,头脑有些懵得发晕,可她却分毫没忘记出行前贤玥那泪珠盈睫的双眸与对自己殷切的嘱托。
这条原本为信犬开辟出的洞穴自不甚宽敞,狭小的洞内更是一片漆黑,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身下一层浅浅的泥水亦甚是黏腻,惹得皮肤微微发痒,可纾云却知道,这已是她而今逃离寒寂城最好的路。
纾云右腕举着火光微弱的火折子,左手竭力地施力往前爬着着。
她不敢去估量前路还有多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使自己依然坚持着
真是只是为了去见泽修吗,亦或是不辜负贤玥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她忽而觉得有些可笑,不知不觉中,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二人竟成了自己曾经深深怨恨过的一双璧人。
虽然从最开始和贤玥结交时,很多时候对纾云都是怀着一份同情的情愫,总觉着她是和从前的自己一样,都是被阴晴不定的寂泽修无情抛弃的可怜人。可后来她才缓过劲儿来,终是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一厢情愿。
贤玥虽从不曾言明,可她和自己在泽修心里,又怎会是相同的?
泽修对贤玥到底是用了真心的,而她亦算这个世上自己见过的唯一能承得上泽修真心的人。且在这冰冰冷冷的宫墙之中,自己也唯有和她在一起时能感受到分毫的惬意释然所以她想活着,她无比希冀着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顺利地归去与贤玥重逢。
因而如今自己必须努力的、尽其所有地想办法活下去!
哪怕再难、哪怕前路茫茫无边,她崔纾云也要拼尽一生之力去把握!
数个时辰之后,位于甬道尽头之上那轻倚在书案前那淡青色的高大身影,正略为焦躁地轻抚着卧于怀中那只橘色小奶猫的油亮毛发。
现下已是子夜,距离信中约定出发的时刻已快过一整个昼夜了。
洛云垚眉心微蹙,面若冠玉的脸庞中一副显而易见的忧愁模样。若不是前日忽而收到了纳兰贤玥亲笔所写的托书,自己也不至于为了个素未谋面之人紧张如斯。他自然明白,那位俪贤妃是表哥放在内心最深处的人。虽不知颜净植为何会突然将她牵扯进来,但她那字字恳切的请求,自己又怎能置之不理?
只是不知那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容瑛夫人,会不会受不了这般艰苦而昏倒在了途中
正当他心下踌躇之际,怀中那手掌一般大的猫咪忽然睁开眼,喵呜地轻叫了一声。
洛云垚眸光一亮,忙忙将怀中的猫儿放在藤架上的锦窝之中,随即抬手轻扭着身侧的貔貅摆台,使书案缓缓移位。继而他蹲下身来,抬起一块月牙色的地砖,随即书房中便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眼来。
屋内烛光黯淡,屋外雅致的院落之中细雨绵绵幽静一片。
正当此刻,在一阵阵沉重地喘息声后,一双纤细的素手忽而从洞中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