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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尴尬。
檀生眼风瞥了眼许仪之,还是解释道,“那陈盛就是当初负了周家大姑娘的那位读书人,阿容死后那陈盛考中进士,成了家立了业。周笃而后隐退,文官清流,周笃纵有一颗想让他死的心,也无济于事,故而陈盛便成了赵夫人的一块心病。”
“所以这也是你当时答应赵夫人的那个要求?”许仪之接过话头。
“我是帮她了了这个心愿,也是帮周大姑娘了了这个心愿。”檀生面目清淡,“这个男人也该下去陪她了。”
许仪之笑了笑,“这位陈郎也该为二十年前的孽债付出代价了。”
许仪之将茶盏放在手中摩挲半晌,青釉瓷面在指腹间活动,触感滑腻,“我…后两日要去北疆了。”
檀生蹙眉,“北疆不是正战乱吗?”
许仪之笑道,“若无战乱,我去北疆作甚?吃马奶葡萄吗?”
檀生想了再想,也没回忆起前世里这位镇国公世子爷去了北疆没…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住在南昌府内赵华龄的耳房里呢…
“那你去北疆做什么?”檀生努力搜刮上辈子的记忆,“如今镇守北疆的大将不是霍举吗?霍举抗击得力,不需援助,更何况镇国公府不是镇守京畿直隶之地吗?你去北疆岂不是惹皇帝猜忌?”
他家阿俏连这些都知道!
许仪之眼神一亮,很惊诧!
这朝堂上的事,闺阁女儿上哪里得知?
而他家阿俏才进京城,竟然就知道了镇国公府擅自出入京畿二地,会惹皇帝猜疑!
阿俏真是个聪明的美人儿啊!
“所以还望赵姑娘为我保密。”许仪之神情疏朗地开口笑道,“此事暗影知道,镇国公知道,你知我知,再不能有第三人知道了。此事一旦传出,镇国公受猜忌是小,扰乱国体是大。”
所以。。。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檀生脸色木了木,默默点点头,心里知道不应该继续追问,可话还是就这么说出了口,“那…你去北疆究竟是做什么?”
“找人。”许仪之言简意赅,“如今东南侯薛平湛抗倭吃力,而镇国公府是在北疆发的迹。”
许仪之点到为止。
檀生云里雾里,完全没听懂。
许仪之想了想,挑开车帘四下看了看,“所以由我当中间人,将镇国公旧部挖出,给东南侯找几个能用的将士出来。”
檀生脑子都要木了。
她恨不得如今自己快双耳失聪吧!
镇守京畿二地的镇国公府要去北疆挖人了!挖了人还要给手握重兵的东南侯送过去!夭寿啦!要死啦!两枚重将一南一中,他娘的竟然有勾结!皇帝老儿的位子还坐得下去不啊!昭德帝不要练功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天下啦!夭寿啦!要死啦!
檀生内心瞬时崩腾过千匹汗血宝马。
这种事情,你随随便便就讲出来了,真的好吗…
檀生快哭了。
“噢,此次我去北疆,顺道挖一挖霍举的墙角,动一动他的根基。此人是信昌侯麾下大将,若再立功回朝,信昌侯权势岂不滔天?”许仪之规规矩矩地将话给补全乎了。
檀生真的要哭了。
她只是一个小神棍。
对这些事情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今日…世子爷说的话…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赵大姑娘身影僵硬。
许仪之见状不由笑起来,“说起来,赵姑娘还欠我三个卦呢。”
这个可以有。
檀生点点头,“你想怎么算?算生辰八卦?五行阴阳?测字看相?”
“测个字吧。”许仪之轻笑,一派风光霁月之景。
檀生问,“测什么字呀?”
许仪之偏头想了想,兀地展眉一笑。
少年郎剑眉入鬓,星眸远光,如雨后暖阳又似舟拨轻碧。
“测个檀字吧。”
“赵檀生的檀。”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赵檀生的檀()
檀生的脸“唰”地一下从耳根红到了下巴沟。
这是测的什么字呀!
为什么要测她的名字!
这死纨绔长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一腔杂心思!
檀生闷了闷。
许仪之只觉得好看。
他家阿俏绯红一张脸,像颗刚落地的粉桃儿。
“檀字。。”檀生稳了稳心神,拿出职业素养来,“檀为浅绛,带血,此为不吉利。北疆战乱纷纷,刀剑无眼,世子爷最好多加主意,否则或有血光之灾。再者,檀字为木亶,木为五行次首,若世子爷遇到祸难往林中藏躲,或能因祸得福。亶,自说文解字而出,意为多谷,多谷丰收为吉兆,北疆一行,世子爷将收获颇丰。”
总的来说,就是结局一定是好的,只是途中或许会遇到艰难坎坷,但是一定能逢凶化吉。
不得不说,咳咳咳,这是这世间大部分神棍的算相说辞。
照檀生的习性,下一步应该开始推销保命符了。
檀生抬眼看了看,许仪之算熟人,再坑他,于心不忍。
许仪之一听檀生一本正经说这么长段话,便舒朗笑开,“阿俏,你且告诉我,你是当真算出来的呢?还是来糊弄我的呢?”
檀生:“…。”
早知道就坑他没商量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檀生莫名气鼓鼓,这测字还是算她的拿手功夫的!算十卦还是有个三两卦是准的!
你不信!
你不信还测!
还拿她的名字测!
是不是逗她玩呢!
“北疆正起战乱,你又是微服前往,一不注意便有血光之灾岂非容易?”檀生强行辩解,“更何况,你的身份本就敏感,若是遭霍举逮住,难道他不会趁此良机大做文章吗?让你仔细些注意些,你便说我糊弄…”
“嗯,晓得你没糊弄我,晓得你在意我能不能保命。”
许仪之笑意深到了眼底。
檀生脸上的红,一下从下巴沟深入进了颈肉上。
她本就生得白生得严,如今肤容再一红,就像那三月枝头的秾夭李桃,点缀着清风与怯意,叫许仪之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自称情场老手,实则妇女之友的翁佼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欢喜一个姑娘,不是看你想不想把她捧在手心里,而是要看你想不想把这姑娘恶狠狠地压在胸膛里。
如今的他,就很他娘的想把这姑娘一把揽过来,揉化在胸膛里。
许仪之稳了稳,再道,“这期间,若有事就去找翁佼。那厮虽形似浪荡,可实则靠谱,应了你十分,绝不短你半分。”
车厢里气氛叫人难熬。
檀生苦活二十余年,自诩见惯人情悲欢,可如今这样的气氛却叫她极为陌生。
有点暧昧,又有点温情。
檀生心下打鼓,一方面为自己鼓气,算上上辈子自己不算个情场老手,也算是个二婚妇女,如何能叫这死纨绔三两言语就诓骗了去;另一方面又不要脸地眼瞅着自个儿对许仪之的称呼从“许公子”到“世子爷”再到“奉权”…
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强大。。。
“你可听见我的话?”许仪之见小姑娘没反应,沉声再道,“怀璧无罪,定京城不比南昌府,你纵然经此一战名声大躁,可难免会惹怒各方势力,暂且不说在定京城中各自盘踞的道人,就是一个李质朴认真起来也够你喝上一壶。更何况,你现今一番手段榨干了赵家,赵显他娘难说不会借李氏之手难为你。腹背受敌,我又远在北疆,你千万不要逞能。”
许仪之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敌军强大得让人不战而屈啊!
檀生别过脸去,闷闷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的脖子修长美丽,像一只颔首待立的天鹅。
许仪之笑起来,“此次我去北疆,还有一事。”
檀生偏头一声“嗯?”
“白家后人或许潜伏在北疆,若是能找到他,也了了一桩心事。”
檀生猛地抬头,声音发颤,“白家人…真的还有人活着?”
“猜测。”许仪之本不欲提早告诉檀生,害怕又是一场空欢喜,“只是猜测,但是你要记得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有他,有东岳观那位道长,有官妈妈,还有几株农作物。
赵显的懦弱会被定京的繁华与无情日渐放大。
他害怕他的姑娘承受不了。
所以还是说了吧。
就算还拿不准,至少也能有个寄托。
檀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她突然兴奋起来,又是斟茶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