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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呢!
数百年前,云裳仙子被贾峪欺骗与他结为道侣后,没有闹的原因,便是贾家的那个金丹老祖宗答应了她,在她筑基以前,让她与贾峪分房而睡,也绝不会让贾峪碰她。
她忘了前尘所有,不过是个心思单纯、性格怯懦的女子,又为贾家的权势所迫,只能答应下来。
后来,凭着自己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她在没怎么修炼、甚至是有些抗拒修炼的情况下,无意间便突破到了筑基期,成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仙庭仙人。
这在旁人的眼里,是一件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情。
但是,她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兴。
因为,一旦到了筑基期,她与贾家的那位金丹老祖宗的约定,便到头了。
那贾峪,不必再受他家老祖宗的制约,来与自己同房了。
而自己,也再没了借口。
毕竟,无论是在凡间还是仙庭世界,夫妻或者道侣间的同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一方拒绝,都是说不过去的,必受千夫所指。
突破筑基期后的那段时日,云裳仙子一直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不敢显露自己的实力。
那个时候的她,便如那许多年前,那个完全没了武功,蜷缩在破庙中,受武林正道人士围攻的她一样。
纵使她已经是个能够驾驭飞剑,在天际之上遨游的筑基期仙子,面对世界为她定下的条条规则,她也只能埋着头、抱着腿,躲在自己的洞府中哭泣。
林修然仍旧是那一身青衫,也仍旧站在她的身旁,捧着她的脸,替她擦拭着他擦拭不去的眼泪。
他坐在她的身旁,拍着她的背,告诉她之后便会有转机了,你也不曾失身于他,你甚至可以摆脱他去找自己的心爱之人。
但他终究是个局外人,他说的这些,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她只是在他抚慰下,仍旧小声啜泣。
……
后来,有一日,有一个人在她的面前犯险,她为了救她,驾驭起自己的飞剑将她从妖兽的口中夺下。
那个人,是得救了,但她已然筑基的事情,也被人发现了。
事情传到了贾峪的耳中,他当时在野外,当即便传了一道灵符给她,说等他从野外归来后,便要与她同房。
她当时接到那道灵符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就似站在原地时,前路所有,忽然崩塌,转眼便站在了悬崖边上,她再进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她惶恐难安。
但转机,真的来了!
贾峪的队伍,在野外遇到了魔城的修魔者,与他们进行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他被一位修魔者重伤,虽被人救回来了,但因那处地方受创严重,暂时丧失了人道的能力。
要想恢复,恐怕要再等个几十年,才能完全康复。
几十年,对于寿元五百载的筑基期修士来说,并不长,说不得,眨眼便过,她还是逃不掉要与他圆房的命运。
但这几十年,却也给了她机会。
若是,若是她能在这几十年内,顺利使自己从筑基期踏入金丹期,那么,她便不用再畏惧贾家的势力了。
因为,身为金丹宗师的她,也是仙庭里的一股势力了。
于是,从那以后,她便一改自己不愿修炼,抗拒修炼的态度,一门心思地扑到了修行上。
开始打坐吐纳,开始闭死关。
终于,几十年后,她赶在贾峪恢复人道能力之前,顺利使自己晋升金丹宗师行列。
她来到了贾家那位老祖宗和贾峪的面前,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要与贾峪解除道侣的关系,这辈子,也绝不会与他同房。
贾峪自然歇斯底里,贾家的那位老祖宗,也脸色难看。
但正如当年他以势逼人,现在的他,也不得不顾虑云裳仙子这个金丹宗师的势力。
最终,贾家的那位老祖宗与云裳仙子各自做了妥协。
云裳仙子不再提解除同心结、退出贾家之事;他贾家,也不再会逼迫她与贾峪圆房。
两人都能够接受这个结果。
事情到这里,算是圆满解决。
但唯独,贾峪不同意。
他当时人道能力还未完全恢复,也并没说什么,默默隐忍了下来。
但没过一阵,他的人道能力,就完全恢复了。
于是,心有不甘,又自觉与云裳仙子有着道侣关系,与她圆房天经地义的他,当即便大摇大摆地上门求欢。
身为金丹宗师的云裳仙子,与贾家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不用再顾忌什么,一下子便把这个令他厌恶的男人给打了出去。
然后,气急败坏的贾峪,在贾家里受了气,在云裳仙子这里也受了气,再不要什么脸面了,开始撒泼打滚,开始高声叫嚷,说云裳仙子在自己的洞府里养着小白脸,在偷汉子,还说她之所以能当上戒律堂的副堂主,全是因为上了当时戒律堂堂主的床。
那时的云裳仙子在戒律堂中做着副堂主,把云和城中的规矩看得极中,管得极严,有不少人挨了她的重罚。
于是,那些挨了她重罚的人,便也跟着贾峪起哄,说她背着道侣偷汉子,说她靠着贾家的资源才晋升的金丹宗师如今却只知道反骨,把她身上骂得每一处干净。
这世上,人言可畏,也三人成虎。
似乎说的人多了,谎言也就成了真相。
一开始,云裳仙子听到了这些话,还会辩驳上一两句,但后来,她就麻木了,再也不说什么了,任由人们在茶余饭后说着她的坏话,也任由那贾峪三天两头地便上门来闹。
她都不管了,那么多年的冷言冷语下来,她早已习惯一切。
于是,悠悠百余年过去,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眼前。
……
第五十四章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一 林修然看着她的百年时光匆匆而过,看着她被别人的言语中伤,看着她从在意到麻木,从愤怒到理智,从曾经那个单纯的少女,到如今人前这个见惯了冷暖是非、不再多说半句话的少妇。
他也看到她曾躲在自己洞府的房间中,仰见那轮明月,思疑起许多年前,她曾问师父的那些话,她能去信任别人吗?她能有心爱之人吗?她能幸福,像自己母亲一样,只当个被人保护的小女人吗?
师父说能。
但哪里能?
她进了仙庭的第一日,便被别人欺骗;她的心爱之人就是那个贾峪吗?她对他只有恨意,其他人,也从未走进自己的内心;而如今,她也再不能做个单纯的受人保护的小女人了,她也不再有什么幸福,她早已被现实击打得千疮百孔,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悠悠百年也好,漫漫千年也罢,她大概,都会一个人度过。
自生至灭,孑然一人。
至少,现在的她,便是。
……
“唉,云大堂主,我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黑暗潮湿的山洞中,林修然忽然叹了口气,开口出声。
这一次,再不是在虚幻的景象之中,而是在现实里。
那场幻象里,他的人,从她出生时便在。
他见过她婴孩时满身血污地躺在白狐裘中的模样,见过她当小尼姑时一脸幽怨地下山挑水的模样,见过她化身“吃心肝的母夜叉”在江湖中行走的模样,见过她一无所有被堵在破庙中不知所措的模样,见过她跪在佛前忏悔说想要有个心爱之人的模样。
他也见过仙庭之内,她为了自己的身子清白而担惊受怕的模样;见过她面对千夫所指时出言反驳被讽,沉默以对被嘲,最终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的模样;他更见过她仰头望着明月,思虑前尘过往,最终决定从此孑然一人、孤独终老的模样。
然后,悠悠数百年,人世匆匆过。
眼前的幻象走到了尽头,开始与现实交汇。
他从她的全世界路过。
如今的他,还见到了这黑暗潮湿的山洞中,衣裳半露近乎赤、裸,盖在白狐裘中满身心魔黑气的她。
那个在她的世界中行走的自己的虚影,最终重合到了现在的他身上。
他看着她,有一种错觉。
忽然觉得眼前盖在白狐裘中的她,和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满身血污裹在白狐裘中的婴儿,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活得一直像个孩子,只是曾被许多伪装覆盖、掩饰。
她其实一直都渴望被人保护,就像她说的,做个小女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那个高高在上,人人畏惧的戒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