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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与明月-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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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乐生声音提高了几分,似有些不相信,“您说这……这人知道自己会死?”

    就连徐生也变了表情,对老妪的这句话感到十分诧异。

    预知生死,那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事情。甚至他又开始仔细打量身前的人,怀疑对方跟老王头一样,已经失了神智。

    但老妪却很笃定,她仍然怕,但却坚定的履行了租客的委托。

    她将折好的纸张放到徐生手中,道,

    “你……还是看一看吧……”

    “他讲过…讲过很多次,就在昨晚,说万一他死了…有人来找的话,就把这个给来找他的那人…”

    说罢,老妪便默默退开,搀着还在墙边的老王头进了屋,徐生与柳乐生对视了一眼,想到老妪离开前的认真模样,还是打开了这封信。

    信纸很厚,叠了几层,打开后,第一句话就让徐生变了颜色。

    “问我事情的年轻小子,是你吗?”

第36章 信(第一更)() 
问我事情的年轻小子,是你吗?

    先别忙着惊讶,在你看到这句话时,也许正守在我的尸体旁边,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为了什么又跑过来了,但我猜,是因为我。

    不说全部原因在我头上,但至少,它有我胡某人一席之地。像你我这样不过才见了一面,谈了一桩生意的人,你会特地回来找我,确实让人费解,但我知道,你应该是觉得我有些奇怪吧。

    那现在我想告诉你,小子,不光是你,就连我自己有时都会觉得,

    我自己真的很奇怪。

    在你来之前,我苦思冥想了很久很久,想着你到底会来问什么鬼问题,也准备了一些答案,它就落在信的最后面。

    但是呢,咱们现在,你,先把自己那些该死的答案和问题放在一边,咱们现在先聊聊我的事情。

    大概是在二十九年以前,煜中历第三十一年的十二月十三日,徐王朝最北的曲州季和城里,大雪纷纷的街头不知为何,多了一个光着身子扔在地上的婴儿。

    那时候这个王朝的皇帝叫煜中,徐煜中。

    徐王朝最北端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北海。

    这块地上最大,最辽阔,最深不可测的一个地方,同时他也最奇怪。

    傍水而居,照理来说冬暖夏凉怎么也要有,但北海不一样,每年的冬天,都会有一股邪风从海洋中卷来,所过之处,天寒地冻,屋棱成冰,曲州每年不冻死一批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曲州。

    碰巧,那个幼儿出现的那天,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那天,北海的风几乎把房子都要冻烂,具体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讲起,那天护城的篆阵都差点被吹了个稀烂,连带着几名篆师成了冰雕,第二天一碰就粉碎。

    可是小子你知道吗?就是那样的天气里,这个幼儿他居然活了下来,裸着身子在雪地打滚了一晚上,在连篆师都挺不过去的冰风里活了下来。

    后来据人说起啊,第二天人们看到这个幼儿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光,不仅毫发无损,还很精神。

    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瞎掰,总之自那天起,季和那个地方就有了一个神婴的传说,那个神婴呢,被城中一对老夫妇抱养了回去,取了个名字,叫胡长生。

    老夫妇取名也简单,因为这个孩童糊里糊涂的在冰天雪地里活了下来,想来活的也久,那不就是长生嘛。

    因为那些神奇的经历,这幼儿被寄予厚望,人们似乎笃定他能有所成,也对他从来不吝夸奖,渐渐他也认为自己有些了不起了。

    于是在八岁那年,他被镇上最富有的老爷带去了祭火慕容家,想着进去做个弟子什么学成归来,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慕容世家的人客客气气地让他们进去了,一说到收徒,又客客气气的让他们出来。

    他们说,胡长生与符师无缘。

    那老爷吃了一惊,还有点不相信,又带他去了一趟篆师府,但这次,对方连门都没让他进。

    代表了徐王朝根基的两大派统统将他拒之门外,不仅重重打击到了胡长生本人,连带着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后来他在私塾里,先生们也不喜欢他,说他脑袋像榆木,永远化不开,于是他又去习武,想着练些拳脚功夫,渴求有朝一日能够扬眉吐气。

    但事实是,他拳脚功夫也练不好,教习的武师说他身子骨天生不是练武的料,根骨不行。

    胡长生不服,也不信邪,他又苦苦练了十余年,终于有了些样式了,想着自己终于学有所成,然而也就是这时,他被一个人打败了。

    那是一个师弟,小他几岁,练武的时间并不足他一半。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意识到了,这个胡长生,就是我。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条线,别人是一路从底层攀爬,那我就是一开始站在最高处,然后一路往下掉。

    经历了符师丶篆师的否定以后,我又被学堂先生和教习武师放弃了,到最后,季和城的人也不再喜欢我,富老爷不来看我了,路上碰到的人也不再夸我怎么样,唯独那队老夫妇还挂念着我。

    于是我也就认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冰天雪地里活下来的闪闪会发光的幼儿仿佛成了一个笑话,甚至还有人说当年那个捡起我的人——也就是将我养大的老夫妇,是不是被风霜迷了眼睛,看错了。

    甚至连我也都特意去问过他们,自己是不是真的天生不同。

    然后他们说是的,你要相信自己,总能做成一件大事。

    我的养父母,他们一如既往的相信我,但我却不相信自己了,环顾四周,我这才发现,十八年过去了,邻居们都起了漂亮的新房,唯有我们家,还是一成不变。

    他们本也可以起新房子的,但却把钱都放到了我身上,那些教人武艺的武师本事一般,要起钱来却是比谁都厉害。

    也就在这时,我又发现,他们老了,寻常的事情,他们做起来也开始吃力了。

    于是我在季和城里找起了事情做,不管是建房子的小工,还是丝绸的作坊,甚至是运货的马夫,我都干过。

    说到这也顺带一提,小子你也别怪我要价狠,几个破事就要空了你的钱袋,说实话钱这东西我真的不喜欢,可要活下去,没钱怎么弄?

    如我所料,不过一年内,我的养父养母,就都做不了什么事情了,他们收养我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

    我做了两三年活,虽然换来换去,但因为习武的原因,身体还不错,也赚了些钱,不说有多舒服,但总的说来,能保我和我养父母的口,至少吃穿用度精打细算一番,跟以前差别不大。

    按理说一个人做了之前两个人的事情,这滋味肯定不错,可我却不觉得快乐。

    每当我从搬完工地的砖头,裁完丝坊里的绸子,运完马背上的货物,我都会莫名地开始发牢骚。

    我说,我这一辈子就真的只能这样,做个搬砖的小工,拿着钱袋子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和菜场里的小贩勾心斗角,跟那群吃了睡睡了吃的傻比玩意儿每天风里来雨里去?

    我说不行啊,好歹我也是伴随着异象下来的人,天生的不凡,天天这样,岂不是埋没人才?

    于是我开始想别的路数,一开始我想去经商,但经商是要本钱的,而且这不是个什么稳赚不赔的活,我那点儿东西真的不够,万一没弄好,我无所谓,但我的养父母就得跟我一起受苦,这东西我干不来;

    后来我想自己建个马队,专门差人收送货物,攒一笔钱,再去经商。这笔买卖只要有活就是稳赚,于是我就去借了些钱,轰轰烈烈就准备干了,但借钱的那人,是我的好友。

    他说,你以前没做过这行,有把握吗?

    我说当然没问题啊,这玩意谁做不来?拉个货而已。

    他又问我,货从哪里来?

    我说,去拉啊。

    他又问,那拉车的伙计,拉车的马匹你准备好了吗?

    我说总能买吧。

    他摇了摇头,把银子收了回去,没等我急眼,他又说,“长生,这些银子你先放我这里,你自己回去就当自己有了足够的钱,去马商,伙计那里走一圈,然后,再去货场走一圈,在决定这事到底做不做。”

    于是我去了马商那,没说多少话,就问了银子,然后我又去了几个跑过马的人,也谈了一下工钱,最后,我到了货场,这次我什么都没问,只是站了一会,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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