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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许尧川看得很清楚他的嘴唇动了,但是他不会唇语,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不过一定不是说田霏也要坐过去,因为田霏马上就挤到了他身边。
许尧川移了块地方给她,悄悄问道:“怎么回事?”
戴着护目镜,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笑嘻嘻道:“什么怎么回事?”
许尧川心想,凡是田霏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得亢奋,就是她心里有事的时候——她掩饰心思不带改样的。
又悄悄地去看谢文麒,他正低着头沉默地喝茶,许尧川仔细回忆,队长有心事的是怎么样的?一想竟然发现以前就没见过队长有过心事的时候。
人困马乏,大家吃了热茶就靠在一起休息。
直到耳边的风雪声渐渐小了,向导出去探头一望,回来十分激动道:“停了停了,星星都出来了。”
谢文麒当机立断:“全体起立,准备出发!”他一直低着头,会让人误以为他可能睡着了,但是他闻声抬头的那一瞬间,即使是这般寒冷的深夜,他的眼神仍然亮得犀利。
谢文麒目光扫过所有人,并没有在田霏脸上多做停留,只是例行地清点人数,很快就滑到了下一个人身上。
这次田霏并没有和向导走在最前面,经过刚才一役,她觉得有点脱力,和许尧川一起慢慢地走在队伍的中游,离走在前头的谢文麒不远不近:看得见,摸不着。
许尧川是多么敏锐的孩子,察言观色间还是觉得着这两个人之间刚刚在上面折返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虽然寻思寻思着又想到不可能,毕竟那会又冷又缺氧路又险,就算要发生啥……可怎么发生呢?
忍不住。田霏装作看前方的路,目光放肆地黏在谢文麒的身上。
如果说,他那一刻不是想要吻她,为什么要在极度缺氧的海拔7850米摘掉彼此的氧气面罩?
谢文麒做每一件事,都是前有因后有果的,他并没有莫名其妙的前科。
她从前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是现在如果她要是能占卜该多好,她就知道他到底是要怎样。没有什么比一颗心悬在那里更难受的了,不如直接死了一条心。
然而,现下,春风吹又生,死不掉。
下到5500米的时候,由于已经到了白天,日照强烈温度升高冰川融化,登山钉无法在冰层上固定,因此全队迎来了第二次休整。
这时候的温度已经到了零度左右,对于凤凰的队员来说这是相当舒适的气温了——高的离谱和低的吓人的经历多了,连零度都觉得舒服,果然人类的下限是不断刷新的。
田霏分明看见了谢文麒朝她走过来——至少是朝她的方向走过来!而她的方向上,除了小川川,就只有金禾和大北这两只平时十分惧怕谢文麒的,谢文麒也深知这一点,一般那两只要是不犯事他绝不主动恐吓他们。
可是他走得很慢很慢,这时候正好何嘉过来同他不知说了句什么,谢文麒便没有再过来了,只有余光朝她一瞥。
其实何嘉在说什么谢文麒根本没有听清,他脑子全是昨夜在雪山之巅他丢下她匆匆逃走后转头时她粘着自己身影的目光,她大约自己还不知道,她在风雪里立着,时隐时现,好像会被他们所有人抛在那里,在无尽的寒冷和黑暗中。
他很怕很怕,他必须控制自己。否则,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就跟昨夜消失在风雪当中如出一辙。而在未来的每天每刻,那一幕都将在他的心里重播,让他永远自责于他感情的贪婪外露。
所以,他不能允许。
他喜欢的人,他要她活得像高原上的花一样,自由而绽放,永不在黑暗里凋零。
在高寒和缺氧环境下36小时之内海拔直上直下了将近5000米,等到他们在晚上8点回到了海拔在3500米的基地的时候,简直觉得就跟在平地上一样幸福像花儿一样。基地的食堂已经给烧好了热热的酥油茶和烤好了金黄油亮的羊肉串,不过田霏是归宿舍的心似箭,顺手抓起一把烤得肉串就想跑回宿舍,她现在最想念的就是软软的床。
36个小时的冷,穿再多都跟没穿过一样的冷,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完全超出了世上现有词汇的形容范畴,因为世界上经历过的人太少了。
她已经规划好了自己接下来这个晚上了,回宿舍就把暖气开到最大,灌好两个热水袋跳上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孜然香辣羊肉串。
不过她立刻就被谢文麒给拎了回来,“先喝了茶再回去!”酥油茶帮助驱寒祛湿,所以在藏地是每天必饮的东西。但是在汉族人的味蕾算不得美味,田霏尤其不爱喝。
谢文麒逼着她喝下一大杯,想想还是不放心,她的体质偏寒,况且女人总比男人怕冷,又弄来一大杯立逼着马上喝下去,全然不顾田霏泫然泪下。
田霏举起杯子灌酥油茶的时候,谢文麒看到了她的手指,冻得粗了一倍,又红又亮。他心下一动,忍不住伸手去摸,田霏口里还含着茶,吐词不清道:“队长你别摸我手,痒得要命。”
那是一种真的痒,怎么挠都挠不好,而且这痒会传染一样,越挠越波及全身。
她一说痒,谢文麒更加放下不下,怕她是冻伤了,她是已经蠢到了不知道痒是冻伤前兆的地步了,那她一定更不知道怎么处理冻伤……谢文麒这么想着,很理所当然地把她拎回自己房间。
反正其他人应该都有经验。
“嗳,队长……我我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田霏心想,要命了,她现在人困马乏,抵抗力低下,万一又有什么诱惑,她铁定意志力崩塌抵挡不住。
而且内啥,上蹿下跳了36个小时,又干又冷,皮肤干燥粗糙得要命……就算要发生点什么,也不能是现在啊55555
谢文麒心里着急,一面拎着她一面脑子正在理着冻伤的药塞在哪里了。
好在热水是24小时供应的,田霏一脱鞋子才发现手的情况还叫好的,脚完全没了知觉。趁谢文麒着急上火地嫌水管里放出来的水不够热又忙忙地去烧水的当口,她恶趣味地用自己的智能定位仪测了下自己脚的温度,才十度不到!
估计再不回来,血液都不流了。
这个时候要把手脚放进50多度的水里简直是酷刑,谢文麒是秉承暴利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抓起她的脚就按了下去,无视田霏惨绝人寰的叫声。
等她缓过来一阵复活道:“队长,你就是暴力,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热水袋把手脚温柔地捂热吗?”
谢文麒抓过她的手也泡进热水里,等她惨叫完了才道:“你是真笨还是卖萌?冻伤必须用热水缓解,干热只会加重。”一面说一面又给从水里拎出来擦干给涂上膏药再让她自己搓热活血。
屋里暖气足,手脚血脉按开了之后越发觉得困,田霏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神智不比在8000米的雪山上清楚,抱着被子道:“队长……我困得要命,在你这睡会,一个小时后叫我……”
说着就把被子给盖上了,羊肉串也没吃。
谢文麒安静地看着她,想起在珠峰上面那个未完成的吻。
他可以现在完成。
上一次,也是在这里,他们双唇相触,既温软又热烈,既单纯又疯狂,既好像是意外,又好像是蓄谋已久。
想那个滋味,想得发疯。之前训练还好,那么多人,他可以不去看她。
可是现在不行,她就睡在那里,枕着他的枕头,抱着他的被子,这些今晚以后就会混合上她的味道……这让他以后怎么睡觉……
看来明天就得洗枕套被套了……这大冷天的,哎。
谢文麒停了一刻,逃命一样地出去抽烟了。屋里的气氛暧昧得像蜜糖,让人忍不住想要染指去尝。
这实在太考验他了,谢文麒心惊肉跳地想,原来以前那些他通过的美色的考验,不是因为他的意志力多坚强,而是那些女人再美,却不是他心里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
想到了这一节,他不得不逃走。
他刚出门,手机正好响了,是前段时间一直有联络的那个女明星。
谢文麒长吸了一口气,按断了。闭上眼睛心道,对不起。这个女人其实对他很上心,他今天结束阶段性训练手机有信号只不过之前说过一遍,她就记住了。
是该找机会跟她说清楚,但是不是现在。他现在,自身难保。
谢文麒在外面足足待够了一个小时,身上都凉透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