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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出来了?倒也不枉费了我一两银子。”叶陌路十分宽慰。
“自然是看出来了。”宿平笑道,却不点破。
叶陌路挂起“祖师爷”于正堂之中,点起那一束香分开两把,其一交于宿平,又把黄纸引燃放在地上,拉着少年跪拜下去,对着画像双手合十并香,顶头含脸朝下,大声颂道:“多谢祖师爷赏饭,传下‘十锣妙妙指’于我等后辈,荫我等叱咤赌坛,无往不利,钱袋鼓鼓,风雨逍遥”
宿平原本目视前方,听他口若悬河,暗自赞叹不已,没想到叶大哥看着一介浑人,竟有如此才情,不由也学他低头向下顶礼膜拜,却瞥见叶陌路的跪膝之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纸长条,密密麻麻地书了几十行的蝇头小楷,这才哑然――原来这堆颂词也是早已托人写好的。不过此刻少年也没多想,念着那“十锣妙妙指”于自己将来的好处,也是对这祖师爷虔诚在心,由衷感激。
“今日弟子叶陌路,领着徒新人宿平进门,誓将‘十锣妙妙指’这门绝学发扬光大,传承万载!”叶陌路念完,朝着少年道,“宿平,你将我那最后一句话对着祖师爷重说一遍。”
“哦――”宿平恍过神,对着“祖师爷”拜道,“誓将‘十锣妙妙指’这门绝学发扬光大,传承万载!”
此言一结,两人双双站起,把那两束香插在盛满黄米的炉中。
“诶”叶陌路抹了抹头道,“这张条子也花了我一两银子,总算也没有白费。当年我师父传过我一张祖师爷的画像、一张颂文字条,不过都在当年逃难的时候弄丢了。现在我把这两样事物都交给你,要好好保管。”
“不不不!这般贵重之物,我不敢要。”宿平连忙拒道。
“你虽然不用叫我师父,但已拜过了祖师爷,是板上钉钉的‘十锣妙妙指’传人,这两样事物却不是给你的,而是让你一代代地传下去的。”叶陌路正色道。
“叶大哥,其实非是我有其他想法,怕只怕我若学不成这手艺,到头来却是不敢再见祖师爷等我哪一日学艺有成,你再传我不迟!”宿平这句话半真半假,说得倒没有一丝漏洞,实是他对那张明显造假的“祖师爷”画像还有些腹诽、不敢恭维罢了。
“有那么一点道理,但这可不是你日后偷懒耍赖的借口!”叶陌路也不强求,收了画像、颂文藏到怀里,小心地贴身放好。
正活儿终于来了。
叶陌路再朝那大包袱里面探了探手,又抓出三样东西来。
细铁棒,两根,一掌来长,小指头宽。
麻绳,一段,一臂长,半个小指粗细,上面密密麻麻地打了一整条死结。
最后一样东西,却有些奇特了。
这是一截皮指套,共有十件。每件皮指套上都系着一段葛绳,每段葛绳的另一端坠着半拳大的铁球。
宿平一看这样事物,便想起了射箭用的“决”,也大致明白了它的用处,心道:“拿这些套在手指上练指力,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却听叶陌路道:“咱们便从基本功开始。”
就见他两手各自拿起那对细铁棒,就开始耍了起来。那铁棒还真是听话,夹在他的左右手指不住地变换翻动,从小拇指与无名指间,转到无名指与中指间,再转到中指与食指间,又转到拇指与食指间,然后继续转回
“这铁棒你先这般练着,要是练的熟了,可以尝试着这样”说着,那右手中原本转到了中指与无名指间、要向无名指与小拇指间转去的细铁棒陡然一变,朝着中指与食指间倒转了回去,“你若这也练熟了,还可以尝试这样”只见他右手上除了食指以外的四指一握,那刚刚转到中指与食指间的细铁棒,在食指上打了一个回转,整整一圈过后,扫过避开的指头,又转了回去,再将中指撑起为轴,继续向着中指与无名指转去,却已是反了个一转向。
宿平看得眼花缭乱,自己的十个指头也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跳动,面露苦涩道:“叶大哥,这也忒难了点吧!”
“不难、不难!你看我,既不是神仙,也无天纵之资,不也照样学会了么?”叶陌路停手而笑,再把那双细铁棒递于少年道,“你来试试!”
宿平接了过去,也学着双手耍将起来,却是第一下就把那两根铁棒齐齐掉在了地上,跟着,少年住了左手,只练右手,也是转了一次不到,又飞了出去,掉落。
叶陌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飞落的细铁棒,抬头道:“你能想着先学一只手就对了,这得慢慢去练,不能贪急焦躁这换指之时,须得不慌不忙,你越是慌张,手指越是不听使唤你看好了,铁棒到了此处,中指伸直为轴,食指压下,无名指迅速翘起,以此类推”
这个有实无名的师父放慢转速,不厌其烦地一下一下演练,边演还边口述详解,边口述还边拿眼睛时不时看向宿平,以确认少年是否听懂。
宿平看着他的那双黑眼圈,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当下更是专心致志。
这夜的光阴似乎特别着急,没一会儿就把那钩月扯到了半空之上。
宿平此刻已然能将细铁棒连着转过两对指间,虽然还有些生疏,却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那打满死结的麻绳也有用处,是叫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一一解开,却只能用单手。吊着铁球的皮指套与宿平想像中的一般无二,是穿在十指之上,拿来作练指之用。
少年把叶陌路送到门外,望着那消失在夜幕中的孤独身影,突然忆起了一首童谣:
东墙有一草,
披头茸茸长白毛,
风来随风倒,
倒出满天飞絮飘,
红花比它艳,
绿叶比它鲜,
红花绿叶死一枝,
来年它却漫山野
0042 有实无名师,起落转承间(二)()
三月十二,辰时,东山操练场。
“啪!”一个石块击落了半空中的另一个。
宿平正在练习“石击石”。不过此番少年所在之地,离那击落的石块少说也有十步之远。
“唉青出于蓝啊青出于蓝”一旁的四寨主法华摇头叹道,“我原本说你十五天能练成十步击石,已算近了我那颗嫉妒易碎之心的底线了,没料到你小子居然只用了十天!气煞人也,气煞人也!”
“法华叔叔,你这般说来,可抹杀了我这大半年苦练‘翻云黑龙箭’的功劳了。”宿平转头委屈道。他这十日下来,接触的都是些个匪里匪气之辈,连带自己也开朗了不少,不似以前那么不善言笑了——当然,这也只在与少数熟稔的几人面前。
“得了便宜还卖乖!”法华哼道,“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你不用再打石头了。”
“真嗒?”宿平眼睛一亮,他其实早已厌倦了整日拣石扔石的乏味差使,要不是于射箭有益,是那“花落箭”的训练名目,他才不会甘愿每天只射那几十次的弓箭。现下听到终于不用再打了,自然拍掌叫好。
“嗯,咱们接着练下一项,‘射飞球’。”法华点头道。
宿平一听他说“射飞球”,就把眼睛瞧向了崖壁前的那根大柱子下面,伸手点道:“是那些球么?”
“正是,你站在二十步外,把弓箭搭好。”法华说着,一把揉起那大柱子底下系着麻绳、半个脑袋大的木球,托在掌中。
此时少年恰将手里的上箭之弓开起满月。
那箭已不是原来的竹箭,而是一柄桦木箭,箭尾三羽,镞头铮亮,却是无锋圆头;弓也已不是原来的二弦竹弓,而是一把崭新的柞木弓,腹贴牛角片,两端微微反曲。如今少年的箭囊里有二十一柄木箭,除了那一柄“翻云黑龙箭”尚在,其余的竹箭都已退伍去了。就算是那柄“翻云黑龙箭”的镞头,也被磨圆。而那柞木弓所需之力,介于二弦竹弓与三弦竹弓之间,正适合此时的宿平。
这些都是四寨主几日前为宿平精心准备的。
“你呆会儿只管瞄着这飞起的木球去射开始!”话音刚落,法华就把那半脑袋的木球向上抛了出去。
宿平两眼一凝,那柞木箭掠出,直扎飞空的木球而去,就在它升空之时,正中其上。
木球、木箭分开掉落。
“咦若是这箭扎进木球,一起掉在地上,箭身必然就折断了原来法华叔叔不把那镞头开锋,是为了这个道理。”宿平略微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退五步!”却听法华叫道,一边扯过挂在大柱子顶上、绑在底端的麻绳,又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