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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不过就再赌一次。
查刺,我就再赌一次,赌你爱我。
(二十三)原来,这就是我爱的人。()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牢牢包在锦被里。屋外夜色沉沉,殿里点了几盏零星的烛火,影影绰绰的,只够我分辨出床畔撑着下颌微微合着眼睛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我赌赢了。
我动了动,他便立刻察觉到了,蓦地睁开眼睛,伸手按住我:“躺好。”
我盯着他:“你还是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听我这样一问,越发来了火气,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萧观音,我怎么不知道你如今这样有脾气?”
我微笑:“情势所迫,逼不得已。”
“好一个逼不得已。”他的目光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沉,他一把按住我的肩,一张俊脸也蓦地放大几分,厉声道:“我倒想知道是怎样的逼不得已,能让你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要挟我?!”
我正要开口,却蓦地一滞。
他方才似乎说了“孩子”这个久违的词儿。
我心头难以置信地渐渐涌上一阵狂喜,将手臂整个儿从锦被中抽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有身孕了?”
他还在气头上,只是没好气地将我的手臂塞回锦被里头裹好:“你自个儿都不在意自个儿的身子?怎么当娘亲的?”
我心情大好,不愿同他拌嘴,只是嘟囔了一句:“也不瞧瞧是为了谁。”
他瞪我一眼,我却明显瞧见了他微微泛红的两颊,只觉得好笑。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推推我:“往里挪挪。”
我乖巧地睡到里侧去,将锦被一掀,笑盈盈地拍了拍身侧:“来吧。”
他不太愿意搭理我的样子,只是褪了靴袜,长腿一展上了榻,不由分说地伸手环住我,整套动作端得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睡吧。”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伸手抚了抚我脸颊上凌乱的碎发。
我心里头甜滋滋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忽然间,我的身子僵硬了起来。
他胸前的衣襟上,不知从哪儿沾上了几分女子香粉的气息。
不是我的。
我不受控制地气的浑身发起抖来,是了,仔细想想,之前那宫女说什么来着?
“陛下这会子带了单登去行猎了。。。”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单登?我咬着唇,心里头止不住地泛酸,单登是谁?
说来也好笑,我自以为我同他亲密无间,形影不离,他从前下了朝也都赖在我这儿,即便是如今不愿上朝,也鲜少踏出我宫门一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秘密了?
他察觉到我僵硬的身子,垂眸瞧我,他想来是今日累了,双眼半阖着,有些疲倦,像是眨眼功夫就要睡过去似的:“怎么了?”
可不是嘛,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自然会累。
我心里头阴测测地想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胸口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堵得我喘不过气,我实在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她给你递箭了么?”我捂住自己的鼻子,闷声问。
“谁?”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哽咽着道:“单登。”
他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起来,抱着我的手也松了松。我心里头“咯噔”一下子。
“阿音。”他叫了我一声,却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显得有些局促。
我心里实在难受的要命,我想紧紧搂住他,将他融进我身子里最好,这样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
可我又恨的要死,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让他也尝尝我如今的心情。
我纠结着,犹豫着,我自觉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我伸手推开他,背过身去,咬紧牙关,将眼泪一并咽下去:“离我远点儿。”
“阿音。”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也带着格外的纵容和宽宏,我实在没心情揣测他到底带了几分的忍耐来宽慰我,我只知道我的心里头堵得要发疯,非得宣泄出来,将整个大殿掀个底儿朝天才行!
他耐着性子道:“阿音,别闹了。”
他轻描淡写地道:“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大动干戈,实在不值。”
我尖着嗓子冷笑:“是啊,不值当。那单登是哪家的姑娘?匈奴人?还是汉人?好歹得给人家一个名分罢?省的别人说我这个皇后小家子气,丢了我大辽的体面。”
他翻身坐起,方才的倦意同现在的怒气一同冲破他仅有的耐性揭竿而起,怒道:“我是皇帝,我若是想临幸谁,自然不必同你打招呼。”
他烦躁不堪地说:“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拈酸吃醋,言行刻薄,这才是丢了大辽的体面!”
我猛地转过身来,他的怒气压垮了我心里头最后强撑的一根稻草,我心里生疼,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尖锐地笑道:“是啊,我想做个好皇后,我怎么不想?我守规矩,懂礼仪,你嫌我木讷无味,如今瞧着外头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好。我拈酸吃醋,使尽了小女孩性子,你嫌我不知进退,毫无体面。”
“你究竟想我怎么样?!”我的话不受控制地冲出来,我根本来不及在脑海中想一想它究竟当不当讲,我只知道我非发泄出来不可,否则我一定会发疯。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耶律洪基,你不过就仗着我爱你!可你呢?!我在你眼里,是不是早就一文不值了?!”
大殿里头一下子就空寂下去,长久的静默令人心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我,任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将体面和尊严都丢的一干二净。
在我那句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怕他回应,也怕他不回应。我怕那回答不是我想要的,却又怕他虚晃作假。
所以我为什么要问呢?我问他,不过是在心惊肉跳地等一个回答。
我的嗓子撕裂的厉害,忍不住剧烈地咳了几下,喉咙里头一直泛出血丝来。
他沉静地望了我半晌,终于咧嘴笑了一下。
我紧紧地盯着他微启的唇,心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半晌,他轻声问:“有意思么?”
我披头散发,手脚冰凉,像个十足的弃妇。
我以为自己身披盔甲,脚踏霞光,却最终在他这句不屑一顾的话里溃不成军。
我哑着嗓子笑了起来,心里头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定定地盯了一会儿那样好看而敏锐的耶律洪基,他还是一样的丰神俊朗,可我心里头怎么疼成这样呢?
半晌,我也咧开嘴笑了,撕裂的喉咙哑着轻声道:“没意思透了。”
原来,这就是我爱的人。
(二十四)我已经尝够了失望了。()
我这一胎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比之前怀耶鲁斡和撒葛只的时候都要大上许多,甚至已经到了令我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我请了太医来,太医捏着自己的长须,频频点头:“娘娘这一胎,恐怕怀的是双生子。”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两个孩子,来的当真不算是时候。
我每日扶着宫女的手在自己宫里走一走,整整四个月,耶律洪基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我心里窝着火,这两个双生子在我肚子里头格外不安分,时不时就动一动,或者干脆踢我一脚。
我这一年二十八岁。
到我有孕八个月的时候,我低下头已经瞧不见我的脚尖了,每日穿鞋脱履都得在宫女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套上,至于走动起来就越发难了。
这回,即便没有耶律洪基看着,我也安安稳稳地窝在榻上,一点儿也不愿挪动。
手里的诗词卷本被我百无聊赖地扔到一侧,宫女覆手躬身叠步而来,恭谨道:“娘娘,陛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和狂喜,却还是淡着面色:“来了就来了罢。”
宫女便覆手立在一侧,将帐幔卷起,绛紫色的身影缓步而来,身后照旧是乌泱泱的众宫人簇拥着。
整整半年不见,他的变化倒也不大,只是瞧来有些清减了些。
我鼻子一酸,撇过脸去。
黑缎长靴在我面前站定:“得有八个月了罢?”
我抚着自己快要塞不进眼睛里头的肚子,冷笑:“难为陛下还记着,臣妾以为陛下贵人多忘事呢。”
床榻上蓦地凹陷下去一块,他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我往里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