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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一瞬间,她飞奔上前一把扯住刘彻宽大的袖摆,伸手勾住他的脖颈,狠狠地吻他。
她终究还是哭了。
半晌,她没再看刘彻一眼,伸手将他推出门去,死死地抵住门,就像当年他站在门外拍门说,阿娇,你让我进去看你一眼的时候。
那时的他们,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将来的某一日,竟然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用力抵住门,哭着说:“阿彻,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只想要你看我最好的模样。”
屋外的人明明还站在那儿,却一声不吭。
她轻声道:“你往后都别再来了。”
她没再向当年那样,死命堵住两扇大门,只是轻飘飘地滑坐在地上。
因为她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
。。。
天色终于亮了,而她的故事,也终将停在这里。
身旁的鲜血已经凝固干涸,她面色惨白,像是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干了。
陈阿娇遥遥地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天空,似乎幽幽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
未央宫此时当时灯火渐歇,他应当已经起身,准备去上朝了罢。
“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驻之。”
他年少时候的许诺,到底还是落了空。
她的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低声喃喃道:“刘彻。。。你这个骗子。。。”
她的喉头哽了一下,双眼蓦地一睁,再不动了。
到头来,她终究还是没等到她的金屋啊。。。
刘彻篇 :(一)她终究还是不懂他()
又是一个幽幽的,静谧无声的深夜。
椒房殿的灯火已经尽数熄了,从外头望去,除了门前几个守门的宫女宦臣,再没有一丝人气儿。
刘彻恍然,他也有许久没来了。
“陛下。”身侧的宦官压低了嗓子,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侍卫,持刀握戟,同昔年别无二致。
刘彻轻轻抬手,侍卫们一声暴喝,一脚踹开椒房殿的门。不过须臾之间,便将椒房殿中诸多宫女连同已经歇下的皇后卫子夫一并擒来,压跪在地上。
椒房殿终于点起了灯,旖旎馥郁的香料芬芳盈盈绕绕,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刘彻神色阴郁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长发凌乱的卫子夫。被几名侍卫狠狠压跪在地上,令她显得有些许狼狈。
刘彻冷哼一声,在正上首的榻上一掀衣袍,坐下。
“妾身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卫子夫被人压着,迫不得已地面朝向刘彻跪下,她的容色已经大不如前,从前以清丽模样冠绝六宫的她,如今也有了垂垂老去的容貌。
刘彻阴沉着脸:“朕想叫皇后陪朕看一出好戏。”
卫子夫低垂着头:“妾身不懂。”
刘彻冷笑:“皇后不懂不要紧,不出半日,自然会见分晓。”
他也老了,从当年丰神俊朗的少年,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卫子夫只轻轻打量刘彻的神色就明白了。她在他身边如履薄冰地生存了四十九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时候该沉默。
她跪在一侧,垂着头,等着刘彻漫不经心地将手中那杯茶喝尽。
刘彻方才将那杯茶搁回案几上,一个侍卫便匆匆赶来,跪地禀报:“太子不敌大军,已战败逃出长安,小人来请陛下旨。”
“好。”刘彻扬眉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寒凉,半分也没有渗透到那双难以见底的眸子里去,“太子谋逆,妄行巫蛊之术,谋篡皇位。”
卫子夫的身子难以察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刘彻睨了卫子夫一眼,露出一抹轻蔑地笑来,掷地有声:“其罪,当诛。”
卫子夫重重地瘫软下去,神色苍白,怔怔地望着刘彻。
“传朕旨意,命刘屈氂追击刘据,一经有查。。。”他的笑意有些残忍,“杀无赦。”
卫子夫尖叫起来:“不!陛下!”
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脱身后压着她的众人,奋力爬到刘彻脚下,死死揪住他长衫的下摆,脸色惨白,苦苦哀求:“陛下,据儿是您的长子啊!陛下!据儿是被江充和刘屈氂诬陷的,望陛下明察!陛下明察啊!”
刘彻嗤笑一声,讥讽地望着卫子夫:“皇后是在为刘据脱罪,还是自己?”
卫子夫一怔。
刘彻冷冷地望着她:“据朕所知,刘据起兵,还多有赖于皇后的协助啊。”
卫子夫蓦地睁大了眼睛,可却终究无力,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垂着头,再不说话了。
刘彻冷笑起来:“这皇后玺绶放在皇后这儿,朕心里实在不安。”
卫子夫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只是拼命摇头。
刘彻不理会,只是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袍下摆从她的手中嫌恶地抽出来,冷声道:“皇后失德,命上呈皇后玺绶,听候发落。”
卫子夫的神色在听完这句话后,渐渐地冷了下来,像是方才哀求的神色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
过了半晌,她亦随着笑了起来,跪朝着刘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低声道:“妾身自请陛下废黜。”
刘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时的阿娇,年轻娇柔,容色盛人,站在他面前用力擦干净自己的眼泪,然后望着他,带着她独有的几分倔强和傲气,说,阿彻,你废了我罢。
分明是一样的场景,可他那个时候,心怎么就那么疼呢?
他回过神来,盯着面前垂垂老去的女子,却再没了当时的半分柔情。
他以为,他是老了。
他残忍地笑着,垂眸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皇后这样看重这个位置,朕如何能夺人所好?”
说着,带着诸多人马,拂袖而去:“皇后就再享受两日罢。”
他冷笑着,脚步坦荡:“这样费心爬上来的位置,拱手相让,皇后舍得?”
卫子夫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这个她陪伴了五十年的男子。
她终究还是不懂他。
(二)陛下,是您亲手杀了她()
长夜寂寂,帘幕低垂。
四野俱静,一眼望去,绵延不绝的宫宇间只剩了星星点点的烛光,打更的声音方才消散,门外传来宫人轻轻地呼吸声。
刘彻从码的整整齐齐地竹简里抬起头来,重重地批下最后一个奏折,便听见叩叩的木屐声匆匆而来。
不一会儿,一个宦官在他面前跪下,低低地唤了一声:“陛下。”
他认出这是方才派到椒房殿去的那个,皱了皱眉:“何事?”
那宦官抬起脸来,带着几分不安,迟疑着:“皇后娘娘不肯赴死,说要见见陛下。”
“哦?”他挑眉,发间的白丝触目惊心。
过了片刻,他露出一个冷淡的笑:“摆驾椒房殿。”
其实他自阿娇废后,每每踏进椒房殿的门,便觉得心绪不宁起来。就算过了这几十年,也总还是抗拒的。
他到底也没忘了她。
他叹了口气,敛了神色,远远可见椒房殿透过窗子莹莹的烛光,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以为,是阿娇回来了。
过去,即便他说了不来,阿娇也总会为他留上一盏灯。
只是当椒房殿易主后,他有时兴起,批完折子便在宫里信步走走,走到椒房殿来,那里已经是黑魆魆的,连守门的宫女都睡得很沉。
他那时便格外想起阿娇来。
“陛下。”当宦官小心翼翼地唤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了良久的呆了。
他起身下了轿辇,两名宦臣忙上前将椒房殿的大门推开,引他入内。
卫子夫一身皇后吉服,金步摇在鬓间摇摇低垂,越发衬得她华贵非常。连带着那有些老迈的容颜,也显得熠熠生辉起来。
刘彻兀自冷笑了一声,虽是贱民出身,但这三十八年的皇后位子,她倒也坐的习惯。
她面前跪着一个手捧木盘的宫女,木盘上一把匕首,一杯鸩酒,一条白绫。
宫女身子都僵了,想来已经跪了许久。
卫子夫见了他,起身迎上前来,如常般跪下请安:“妾身见过陛下。”
刘彻倒也没叫起,只是落落走到榻上,稳坐下,一双眸子漆黑锐利,划过卫子夫脸上:“皇后还有遗言未尽?”
卫子夫的身子微微一僵,旋即笑道:“妾身陪伴陛下数十载,如今要走,实在不甘。”
刘彻挑眉:“有何不甘?”
卫子夫冷笑:“陛下怕是忘了,昔日陈氏亦因巫蛊获罪,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