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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抿嘴一笑道:“好老实的老实人!我倒是从未听过哪个老实人自吹自擂说自个儿老实的!”。
珠棋笑得打跌:“主子您这是甚么绕口的话?”。
主仆两人正在小小拌嘴,却听见外面通传说四爷来了!
武宁一阵惊喜,连忙站起身,方要迎接过去,却忘了脚上刚刚因着花盆底鞋被碎雪打湿,换上了一双平底鞋,这一走得急了,那鞋子便脱落了,穿着袜子的脚后跟便露在了外面。
四阿哥胤禛大踏步走入,一眼便瞥见了武宁正低头扶鞋子,身子不稳,便上前把住她手臂笑道:“怎么,听见你家爷来了,高兴得鞋子都跑掉了?”。
他本是句玩笑语,却戳中了武宁的心思,武宁抬起头,一双眼睛晶晶亮亮地望着他。
几天没见,四阿哥瘦了一些,脸颊上的线条越发显得流畅而冷厉,下巴上有些隐隐的青色影子——是没来得及处理的胡茬冒出了头,无端端平添了几分成熟意味,侧影下乍一看,倒有几分沧桑了。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四爷了。
武宁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有些微妙的患得患失了。
其实她早该发现:早上在福晋那里,听闻李格格说四爷昨夜宿在她那里时,当时心里不就一空么?
空空荡荡,恍若无一物。
别多想,别贪恋,做好分内事即可。
武宁在心里充满了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也是告诫自己。
四阿哥拿着武宁的手走到房中,见武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下巴看,便抬手摸了摸,触手势满下巴的胡子拉碴——扎手得很。
四阿哥自嘲地笑了笑,道:“昨夜在外面有事,回来的迟了,本是想来看看你的,知道你一向睡浅易惊……”,便在这时,宫女送上香茶来,打断了四阿哥的说话。
武宁低头抿了一口茶,心里道:快往下说!然后呢?然后呢?
四阿哥放下茶盏,继续道:“恰巧见到李格格院子里还有灯光,我知道她向来是个精神头极好的夜猫子,便去她那里,才小睡了一会儿,接着又得起身进宫去,本以为要到晚上,都让苏培盛下边的人传了话了,谁知道今日倒能回来得早。”。
四阿哥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一番洋洋洒洒一大篇。
他在向她解释。
武宁面上没太大起伏,心里却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慢慢升腾起,她低头喝了口茶,抑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和脸上洋溢出的笑意。
四阿哥一抬头望见那床帐钩子上挂着的香袋,走过去闻了闻,皱眉道:“这些粗蠢东西,我让他们办的事,从来便做不到好,这香味,俗不可耐!”,说着一松手,那香袋自荡了回去,在帐子中兀自晃动不休。
武宁抬脚走了过去,拍马屁地笑道:“爷怎么能用一样的标准来要求下面人呢?像爷这样品位高雅的人,难道遍地都是么?”。
四阿哥听她马屁拍得太用力,似笑非笑地回了头,目光在武宁的脸上转了转,拉着武宁坐了下来道:“嘴巴倒甜,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武宁很淡定地笑道:“妾身说的本就是事实。”。
四阿哥伸手揽住了武宁的腰,低了头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忽然抬手捏住了武宁的下巴,低低道:“我也要问你个事实——几天没见,你想没想你家爷?”。
他说话时,暖热的气流极暧昧地拂动过武宁耳边,武宁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想动弹,四阿哥早有预料,并不放松,却抱得她更紧了,又伸手握住了她另一只手,轻轻道:“想没想我?”,见武宁脸上慢慢烧了起来,四阿哥低声笑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抱你了,怎么还这么怕羞?”,说着探头过去,轻轻吻了吻武宁的耳垂。
武宁大窘,抬眼瞥见珠棋腰已经九十度下弯,呈虾米状,带着几个宫女壁虎一样地紧贴着墙壁往门口溜去,又回手将房门死死扣紧。
四阿哥听见房门声的那响动,倒是一愣,他本是只想同武宁温言软语几句,倒并未曾打算在这大白天同武宁欢娱,武宁见他脸上神色游移不定,赶紧道:“不想。”。
四阿哥一愣,道:“甚么?甚么不想?”,随即反应过来,武宁是在回答自己方才那句:“想没想你家爷”的问题,面上便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恼怒,加重了圈着武宁的手臂的力量,将武宁整个人禁锢进了自己的怀里,笑道:“那想谁?”。
武宁听见这句话,却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八阿哥。
她记得从前看过一个冷笑话:说是有个人买了一口神奇的锅,卖锅的人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道:“这是口神奇的锅,做什么好吃的都可以,但是你千万做菜的时候,脑海中不要去想摇摆着的北极熊,否则便不灵验了!”。
买锅的人哈哈大笑,道:“我做菜的时候,好端端地怎么会去想什么北极熊呢?”。
结果问题来了。
这人把锅买回家,做菜的时候,却发现脑中总是出现一头“摇摆着的北极熊”!。
越是让自己别去想什么,就越是下意识会想到什么。
越是下意识想遗忘什么,却越发记得清楚。
这是一个典型的心理学圈套。
武宁仰头问苍天,无语凝噎——八阿哥现在似乎已经化身成了北极熊,站在她和四阿哥面前不断摇摆——虽然她和八阿哥并无瓜葛,可因着从前的“武格格”的关系,总是觉得莫名的心虚。
更何况,那一日,八阿哥那样哀伤、酸楚、不甘的眼神!
武宁很清楚,历史上的雍正,性格最突出的一点便是:多疑。
在他做皇子的期间,虽然表现得一直颇为低调,把自己打扮成一副毫无夺嫡野心的富贵闲人模样,但事实上,胤禛一时半刻也没有放弃过对那种明黄座椅的渴望,对那龙袍加身的向往,对那权掌整个锦绣河山的野心。
天下,自古是每个帝王的梦,怎么可能放弃!
第24章 疑孕
胤禛一边对康熙的心意揣摩得透透的,一边却并不让其察觉——康熙重视农业,胤禛便请父皇指导自己的田地种植;康熙素来喜爱归园田居方面题材的图画,胤禛便翻画了《耕织图》,还煞费苦心地把图画中的人物面貌换成了自己;康熙赐了胤禛后世所谓的圆明园,胤禛便把它经营的风生水起。
最诚不过人心。
康熙赞他:“爱朕之心,殷情恳切,可谓诚孝。”。
被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盯着,武宁觉得压力很大。
四阿哥因着多日未见武宁,今日得见,心情甚好,便捉住了武宁的手按在自己怀里笑道:“再不老实招来,我是要罚你的。说给你家爷听听,你想的是谁?”。
武宁挣脱了几下却挣不脱,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依在胤禛肩头,她见胤禛满眼笑意,胆子便大起来,低声道:“总之,我想的不是四阿哥。”。
胤禛一怔,眼里神色渐渐阴霾起来,武宁在他炸毛的前一瞬,软声道:“我想的,是胤禛。”。
那“胤禛”名讳两字刚出口,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忽然低头堵住了武宁的唇。
武宁只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
四阿哥只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随即便放开了她,并不是一个武宁想象中悠长而深刻的吻。
四阿哥用大指指腹捂住她的嘴唇,低声道:“在我面前这么喊也就算了,外面要有数,知道么?”。
武宁点头,见四阿哥胤禛唇上印着自己口上化妆的淡红唇色,忍不住嗤嗤笑了起来,又转过头去,四阿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转过来,柔声道:“笑什么?呆子。”。
他这声呆子喊得亲昵,中间带了无数宠溺意味,武宁只听得心头一跳,竟然不敢与四阿哥对视,她低下了头,埋头见两人双手交缠,四阿哥大指上一个绿色翡翠扳指,水头极好,汪汪地有如深潭碧色。
两人又闹了一阵子,外间人来道,说是膳食已经备好,四阿哥拉着武宁起身,武宁见外面不少下人,虽然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但是想着自己方才和四阿哥闭门了这么久,便有些尴尬,要挣脱开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早有预料,握紧了武宁的手并不放松,武宁轻轻转过手指,在四阿哥小指上一掐,四阿哥猝不及防,“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放开了武宁的手,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武宁一眼,武宁只做不知,跟着四阿哥坐了下来,低头忍笑。
珠棋虽不知道两人在笑些什么,但是见自家主子和四阿哥神色,那种亲昵比前一阵子又上了一个台阶,心里自然高兴,便也乐陶陶地帮着边上宫女布起膳来。上最后一个素火锅时,一不小心,手掌便在边沿烫了一下,武宁见状,关心地将珠棋的手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