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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皱眉,那时她得了二十两银子还向自己炫耀来着,这么快就被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回去的路上。”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说着谎,诚恳万分。
“你这孩子,怎么都不说一声?”张生埋怨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素色荷包,上面细密的针脚绣着两根青翠的竹子。
他捏起那荷包一角,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塞到她手上,“我今日出门就带了一两银子,你先买些好吃的。”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碎银子,若真算起来,这一两银子是她在茶行两个月的月例,张生可真是大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张生将荷包仔细的放入怀中,她心思一闪,将拿着碎银的手掌深了出去。
张生疑惑道,“怎么了?”
她摇头,“我不要银子,我要荷包。”
张生下意识捂住自己放入怀中的荷包,顿了片刻,哑然失笑道,“这荷包有什么好的,你就赶快去买吃的填饱肚子吧!”
她却不为所动,努着嘴道,“你也说这荷包没什么好的,我拿这碎银子跟你换还不行?我就看它好看。”
张生看她认真,他却正经不起来,良久无言,只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了一声,“别闹。”
她还想再争辩什么,库房外面却出现了脚步声,张生大手一挥,捂住她的口鼻。
她顿住,两个人静悄悄的站在库房之中,外面人的声响便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慕容刺史,咱们商量妥当的事宜是不会变卦的。”这声音圆滑,听在她耳中分外熟悉,只是记忆久远,她一时之间想不到是谁。
“我亲自过来,自然是相信你们的诚意。”这人的音腔怪异,不是本地的官话,倒有些中原口音,可又和中原口音不太相似,总觉得这口音之下还掩藏了一种真正的口音,却听不真切。
“如此甚好,那慕容刺史请吧!”
另一人应了声,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张生这才放开捂住她口鼻的手,趁此间隙,连忙道,“一会儿我先出来,等没人了,你赶紧离开。”
两名官员要在茶行商量事情,定然是不能被外人得知的事情,若是被人撞破,那撞破的这个人大抵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懂张生的意思,他在此地明显是有人允许,可她却不同,默默无名,使她悄无声息的死去很简单。
因此,她很是乖巧的点头,再没有开口说话。
张生见她应了,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下来。
等茶行的门再次有了响声,他便从库房里走了出来,又将库房的门关紧。
“你在这里做什么?”仍是她方才耳熟的声音,只是此刻的语气中带着不悦。
“我若不躲出去,那慕容刺史怕是会不放心吧!”这是张生的声音,仍然是平日在茶行同别人说话的冷淡语气。
“我让你过来是替我做事的,你却什么事都退避三舍,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人许是以为茶行中无人,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说话的声响便大了些。
可张生却知里面还有一个人,而知道这些事对她根本没好处,便紧紧抿着嘴唇,也不出声,大步朝账房里走去。
那人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
她轻轻的喘气,悄悄的推开库房的门,账房里面的声音她一点都听不见,同样,她发出的声响里面的人同样也不会听见。
等她出了茶行,整颗心才算松懈下来。
她徒步朝城西杨桥巷行去,耳边回想着在茶行听到的声音,将自己记忆里所识得年轻男子的声音选了遍,脚步突然顿住。
她怎么会突然忘了,那个在长乐府外同范丘勾肩搭背,让范丘在长乐府城外就把她丢掉的男子就是宋泽。
宋泽是跟在那人身边许多年,地位在那人眼中,同范丘别无二致,甚至可能,比范丘的地位还要高些。
宋泽不同于范丘的一点是,他并无显赫的身世,却是那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源于他手段狠辣,只要能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有官身的人自然会在乎自己的官名,有家族的人自然也在乎自己家族的兴衰,可惜他是宋泽,什么都没有,得了那人器重,可尊可敬却不可惹。
她跟在那人身边的时日,范丘虽对她不亲不疏,可宋泽实实在在的是在给她下绊子,说不清是哪里的缘故,他们从一开始便不对付。
若是方才的真真是宋泽的话,他只为那人办事,而他出现在姚氏茶行,又说明了什么?难不成姚氏茶行同那人有些关系?
而听方才他的意思,张生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一开始到姚氏茶行不过只为生存,当谜越来越多,她越是深陷其中。
宋泽,张生,还有方才那个怪异口音,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这些事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她却找不出缝隙可以窥透其中。
第三十九章 上元佳节()
♂,
自那日过后,她便没擅自去过姚氏茶行。
张生给的碎银子被她胡乱揣在怀中,她时时会想,若是再遇张生,那日的事又如何作解释?
他们泄露的不多,可总算有些苗头被她得知,张生会不会为了此事的安稳就此杀人灭口?
想到此处,她便否定了,既然张生当时决定让她离开,应是没有害她的想法,可是她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被张生青睐的呢?
一旦为张生所不喜,是不是就会因那日的事情,给自己一个了断?
这些时日,她时刻带着这些胡思乱想过活,有时范黎过来给苏昭教课,同自己说上几句话,自己便心不在焉,回的驴头不对马嘴,时常让范黎惊讶的目瞪口呆,而她只能抱歉一笑。
就这样,熬到了除夕。
范黎便因此不能再过来,说是等过了年再来。
魏嫂子将米铺关了,将自己家里的米铺和水缸里蓄满了水,象征年年有余。
她将这些疑问埋在心里,借着去买年画的契机,带着苏昭去散散心。
市井各处开始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
她带着苏昭买了年画,又在西市采买了福橘鞭炮,等将西市逛了遍,这才坐车回了杨桥巷。
临近过年时她便给苏昭做了些喜气的衣裳,除了里面穿的汗衫,袄子之类,又做了两件外穿的红绸袍服,熟铜胶腰带一系,脚上登一双黑色长靴,头发束成总角,倒显得极为精神。
魏嫂子从隔壁搬来了她的院子,同方婆子挤在一间,这年节倒是很热闹。
等祭过祖,放过鞭炮,到了晚上,魏嫂子下厨做了四荤四素,厨艺不错,吃的人口齿留香。
这日苏昭很精神,不想睡,非要缠着她一起守岁,可守着守着,刚过子时,他便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方婆子和魏嫂子轻轻的将他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
方婆子这才回转过身,问道,“小郎,你要睡么?”
她点头,“你们先去睡吧,我等会儿就睡。”
方婆子应了声,便带着魏嫂子一起下去了。
她很少有除夕守岁的习惯,昔日在宫中,太皇太后身边,一来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通宵达旦,二来她安寝已养成习惯,根本就挨不到子时。
困在狱中三年,分不清日夜,她清醒时候居多,身子实在疲乏困顿,也往往会梦见往时往景。
出狱之后虽睡的时间不短,但睡眠极轻,稍有动静便能立即醒来。
她站起身,从墙角的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枚从河田镇带来的羊脂白玉佩,此间煤油灯亮光微弱,这羊脂白玉佩却泛出微微白光。
她拿着玉佩仔细端详片刻,却不能窥透其间之不同。
她占据着苏拂的身子,自该替她的祖先也祭上一祭,这玉佩大抵是她的长辈留下的唯一信物了。
隔日一早,她睡醒后,便更衣走出了屋子。
小厨房发出微弱的响声,她走进去看,方婆子和魏嫂子正在里面烧柴生火,两人轻声说着话,大抵是怕吵醒他们。
她的脚步声引起她们的注意,方婆子先是回头,见是她便咧嘴一笑,“小郎起来了?”
她点头,“你们在做什么?”
魏嫂子站起身,从灶炉前走到她跟前,回道,“我们在做太平面,小郎等着,很快就好了。”
所谓太平面,就是线面加上两个鸡蛋,寓意一年太平。
这里她帮不上忙,就出了小厨房,回了屋,苏昭恰巧也醒了。
她给苏昭穿了新衣,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