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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而上-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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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纪文心中微定,开口道:“草民是胶东人士,曾拜沂山拳堂门下习武六年,因长兄去年摔断了腿,家中经济无以为继,便辗转来到楚地,做些生意。路遇王府在光化城中选拔侍卫,便凭一身武艺来了武昌。此乃第一重。”

    徐纪文一口气将这番伪身份的说辞道来,顿了一下,没有出声。

    楚王果然又问道:“第二重呢?”

    这回倒是轮到徐纪文轻轻地笑了笑,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灿若明星,朗声道:“回王爷的话,这第二重便是,在下乃是忠勤伯四子,徐氏纪文。因不忿吴王所作所为,自御河潜逃出京,来到楚地后听闻王爷有鸿鹄之志,特来投奔。”

    这次楚王真的差点又笑出了声,属于少年人的那股冲劲在这位十六岁的忠勤伯四子身上显露无疑,那样的赤诚,那样的直率,让人欢喜又羡慕。

    这一切的一切自是牢牢掌握在楚王手里的,既使今日再忙,与林书岚相谈再晚,楚王也没忘了这位徐小四爷。于是,和前不久才提拔到右指挥使位置上的金越,合起来演了这出戏。

    不过,也是真的不好让徐纪文发现自己的用意,免得又引起了误会,当下,便继续演起来。

    “鸿鹄之志?呵呵。先不说这个了,先说本王并未见过忠勤伯四子,如何相信你的话?”楚王忍着笑意,问道。又转头对了金越:“卿可曾见过?”

    “回王爷,未曾。属下只与忠勤伯世子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容貌间略有些相像。”金越也绷了嘴,小心回禀,不敢露出端倪。

    这位徐四爷可谨慎着呢,进了门还唯恐不是王爷,先言语试探了一句,才放心说话的。

    “那可怎么办?谁认识徐四爷?总得证明不是?”楚王道。

    金越听出了王爷话里似有若无的笑意,可徐纪文倒没听出来,他只想着,小印果然派上用场了。

    他从怀里掏出小印,双手托了起来,道:“此乃在下父亲赐给在下的生辰礼,还请王爷过目。”

    “呈上来。”楚王见他还有证身之物,颇有兴致,又见他还跪在地上,便道:“站起来吧。”

    徐纪文谢了王爷,又把小印拆开交给了金越,由他呈了上去。

    楚王看了几眼,这青田石的小印确实是不可多得之物,看样真是比真金还真的徐四了。

    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为着忠勤伯府世代英良,本王是相信你的,可也会派人彻查,且稍安勿躁。不过,本王还有一问,你为何要舍弃风头正盛的吴王,来偏远的楚地投靠吾呢?”

    楚王没有问他为何觉得自己会加入夺嫡,却跳过这一问,直接问他为何弃了吴王,选择自己。

    “回王爷,在下曾与吴王世子做过陪练,对于吴王府的行径,也略知一二。吴王对外颇有狠绝之名,并非有人诽谤,而是事实。”徐纪文沉声道。

    “吴王世子本性尚算纯良,可吴王却看他不惯,嫌他做事瞻前顾后,妇人之仁,曾一度让他拿活人当靶,练箭,更是想把他也变成心狠手辣之人。然世子毕竟年幼,被逼无奈曾找在下哭诉,在下因此得知此事。后来,在下又无意中得知,那些被当活靶之人多是得罪过吴王的罪臣。那些臣民被吴王诟陷获罪,若是流放,吴王多会趁机把人劫走,带回去肆意侮辱泄愤,之后再行诛杀。”(。)

第九十五章 灰白() 
书房里气氛瞬间沉至谷底。一时间,犹如冰封了世世代代的雪山之顶,冷意刺骨,让人无处遁形。

    楚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如同一把柳叶刀,杀意一闪而过。金越的指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天雷般刺耳。

    而徐纪文却突然跪了下去,沉声道:“愿与王爷鞍前马后,矢志不渝。”

    第二天一早,元姐是在喵喵地叫声中醒来的,睁开眼,正看见春霞给灰白比划着噤声的手势。

    元姐呵呵地笑出了声:“灰白,你怎么还不明白?”

    “姑娘醒了?灰白方才约莫是饿了,奴婢找了些小饼子与它吃,它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正跟奴婢要呢。把姑娘闹醒了吧。”

    元姐摆摆手,坐了起来:“无妨的,天气热,也睡不沉了。”

    “要不,奴婢把昨个儿李二叔买的冰再拿些过来吧,姑娘再睡两刻钟。”春霞说着就要过去。

    “不用了,春霞姐姐。”元姐连忙道,刚想说夏日里买冰太贵了,还是节简些,又怕如此春霞更要劝了她放心地用了,便改了口道:“我都不困了,正好趁着日头没上来,活动活动。”

    春霞果然不再多说什么,捡了套嫩柳色的衣裙服侍元姐穿了。灰白经过一个晚上,好像知道谁是它的小主子了,见元姐下了床,连忙走过来,冲着元姐喵喵地叫。

    “刚才灰白吃的什么饼子呀,看它还挺喜欢的。”元姐蹲下身,摸摸灰白的后背,问道。

    “就是普通的糖面饼呢,奴婢给它掰成小块儿,转身收拾东西的空当,它就吃完了。”春霞笑道。

    “噫!竟比大牛吃的还快呢?”元姐略有些惊讶,大牛吃东西最快了,咔吃咔吃地,一会儿就把一根胡萝卜吃个一干二净。

    “差不多呢,姑娘不若再喂它一点,反正它也没吃饱。”

    元姐连忙说好,指了正在院子里洒水的绛茱去灶上拿块糖饼子过来,自己一点点掰碎了,找了个白瓷盘子,递给灰白。

    灰白又吃了一小块饼子,还被元姐喂了些白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窝在了元姐的绣鞋上。

    元姐呵呵地笑,弯下腰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灰白的后背。

    秋云掀了竹帘子进来了,见元姐已是起了身,笑道:“老爷说要和姑娘一起用早膳呢,姑娘收拾收拾便过去吧。”

    元姐点点头,轻轻抱了灰白,把它放在绣墩上,便起身往厅里去了。

    韩先生穿了件竹青色直裰,腰间坠了一块白玉牌,站在正厅的墙前,背着手看墙上的一副墨兰图。

    听到元姐的脚步声,韩先生转了身过来,朝着元姐招手:“过来看看,这可是前朝邓大家的真迹。”

    “邓大家的真迹?舅舅如何识得?”元姐两步上前,也昂首看了起来。

    韩先生闻言,弯了嘴角,道:“邓大家的画,以梅和菊最为出众,也多有佳作传世,其实,他四君子都画的,尤其是早年。而且,他有一个特点,落款时笔尖在最后一划上翘,正是画兰留下的习惯。看看这一副,落款处的翘和兰花上的翘是不是一样?”

    “呀,还真是,舅舅可真厉害!”元姐不由赞道。

    “非是舅舅厉害。你外祖有个知交好友,最爱邓大家的画,家里就收藏了一副邓氏早年的兰花图,我还见过的,与此图很相似。”韩先生道,说着似乎回忆起了京城里的旧时光,又道:“你外祖父最爱结交真名士,你母亲的琴师,也是他的好友。”

    二人又捡了林耀的趣事说了几句,夏墨便在厅门口问膳了。

    舅甥二人用过膳,韩先生便要准备去给楚王世子授课去了。

    世子虽不用科考,可课业也比元姐这种小娘子不知繁重多少。他除了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不用上课之外,其他时间均要上课。而且课业也从读书练字到功夫骑射具有,连琴棋书画也要隔三差五的上一回,元姐听着,就觉得累。

    可见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就是这样的。

    韩先生的课排在双日子的上晌,今日正好轮上。

    韩先生刚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微顿,对着元姐说道:“若是王妃要见你,你可以去司徒府上问一问老夫人,都有什么礼数要注意的,再过去不迟。”

    说完,又怕元姐没见过王妃这样的贵人,心里害怕,安慰道:“倒也不必害怕。你父亲与王妃娘家有些恩情,虽然我们不是挟恩以报的人家,可王妃也会善待与你,有什么赏赐,大大方方受了谢恩便是。”

    元姐点头应了,送舅舅出了门,倒琢磨起舅舅那句“你父亲与王妃娘家有些恩情”的话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父亲是一个敢仗义执言,不屈附权贵的人,可她内心深处却也有些怨了他。而且随着她年龄越大,越觉得父亲当年不顾家中妻儿,就那样赤裸裸地挺身而出,很是不妥。如果他能多一份思量,多一些计谋,那他们还会是如今这副家破人亡的模样吗?

    元姐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厢房。

    而进门看见的一幕,又让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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