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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们拿它们没办法,觉得自己真没用,给公主开个道都开不出来。这样还胆敢号称光明军中第一侍卫队?他们都没脸抬头看公主了。
幸好他们没抬头看。他们这样尊敬的公主站在他们后面,脸上其实是一片冰冷,一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别废傻劲了。你没看到这些植物有多恨我们?它们会收留任何人类吗?如果什么人类真能被它们接受,隐居在这里,它们会让我们把他掏出来吗?”
幸而她没说出来。
光明军的精神是勇往直前。如果一项任务才刚刚开始做,主帅就下令撤退了,光明战士会现出什么表情?
叹口气,思凌走上前:“我来好了。”
“公主――”
“我念个咒语试试。”思凌耸耸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她脑子里确实记得一些咒语,是从前的沈天瑶被各种老师们逼着硬记下来的。有没有用呢,思凌也不知道。但她至少会念几句。
鹰们退开一点。
思凌将手按在最粗大那棵老杨树上,嘴唇轻轻开合,神态安宁,像在哼摇篮曲,鹰们心中都不由泛起欢快的敬意:啊,我们的公主多么优雅!
但只有贴着她嘴唇的树皮能听到,这女孩子喃喃说的是什么:“老先生,今儿个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我们是非找人不可的。你们要拦着,我们豁出命来砍,把你们砍死一棵赚一棵、砍死两棵赚一双!你看看值不值。所以还不如让我们进去吧?反正你们拿手的是把人绕死呀。现在我要往里钻了,擦破皮也要钻进去。想怎么玩,老先生你看着办!”
说完这些,思凌向鹰们笑笑,把头发一挽,低头就往树缝里钻。鹰们眼见乱枝要刮上她高贵的身姿,方要惊叫阻拦,那些怪树老藤却倏然向两边滑开,露出条小道来。
果然这不是一般的树。它们懂人语、通人性!
只要懂人性的,就会怕恶人!而思凌从来不怕做个恶人!
鹰们不明就里,见状大惊,随即向思凌投去狂敬佩的眼神。思凌一笑:
“用好‘留路丝’和‘回路蜂’。人家肯放弃蛮力阻挡,是有把握绕死我们。别掉以轻心。进是进了,小心进得去出不来。”
鹰们肃然应诺,都知道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他们仍然不理解大祭司为什么坚持要公主亲自进入如此危险的森林、更不理解公主何以为答应。然而他们知道,既然来了,他们就要把公主平安带出去。否则,他们将以自己的性命来赎罪。
林木分了又合。幽影憧憧。愤鹰放“回路蜂”的速度越来越频繁。只因蜂儿能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少。到最后,每十步都需要放出一只蜂。
愤鹰非常吃惊。因为即使周围都是泥土密密掩埋,这回路蜂的探测范围,也可以达到方圆十步了。
这密林的干扰程度,竟似把他们活埋了一般。
愤鹰暂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只怕引起恐慌。然而他抬眼,看宕鹰。
跟愤鹰一样,宕鹰也承担着帮大家认路的任务。
只不过愤鹰操纵动物,而宕鹰操纵微观生物。他放的是留路丝。
这是“活着的丝”,肉眼难以捕捉,却会生长、能自动修复、还会给主人传讯。
当愤鹰望向宕鹰的时候,宕鹰“噫”了一声。愤鹰低声忙问:“怎么了?”附近灵鹰等,也都望了过来。他们却只怕惊动了公主,暂时不敢高声。
愤鹰忙忙对大鹰低声禀报:“有人试图切断留路丝!”
大鹰的视线立即移向愤鹰。愤鹰道:“我的蜂还正常。”这表示大家现在还能回去。但再以后会有什么变化,就不好说了。大鹰略一沉吟,向思凌欠身:“公主陛下。”
“怎么?”思凌鼓励他开口。
“公主陛下请随属下等往这边走。”大鹰请求思凌。
“那是回去的路吧?”思凌道。
这上下,其实她早已分不清方向了。她不过是猜的。
去路既然一直没有杀招扑面而来,想必人家是要截他们的后路。她带的这些鹰不是吃素的,当然发现了不妥,却怕惊了她、吓了她,只能这样轻轻浅浅、小小心心,请她随他们往安全的归路去。
是这样谨之慎之,护她在手心。
她度破天涯、看寂风浪,竟重新被人拾在心口呵护,不由感慨系之,对着这些鹰,微微的笑。
大鹰的脸“噌”就红了!传鹰怒其不争的清了清嗓子。然而最后代替大鹰开口的,还是灵鹰。他对思凌道:“公主,是这样,我们觉得有必要巩固后方。”(。)
第四章 篱绊()
明明要逃跑,却说巩固后方,措辞很艺术,免得吓着公主。om思凌纵然不需要他们如此委婉体贴,但也珍惜他们这份心意,当下笑吟吟道:“好!”
这就往回走。
树枝遮蔽了行路,仿佛自他们走过之后,又自顾生长了百年的光阴。鹰们再一层层将它们拂开,步步行艰,直至无路。
面前是一株老树,立地参天。仿佛自盘古开天地时就杵在此处,还将永久伫立下去一般。
它身上的枝叶,丝丝缕缕,如老者的胡须一般静静垂下,与其他植物紧紧牵绊,坚韧难解。这里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条路。
然而留路丝与回路蜂都确凿无疑的指明:鹰们护着思凌,是从这条路来的。
这座森林,到底封住了他们的归路。
密匝匝的垂枝卷须中,光影闪闪,如无数精灵的眼眸,暗中窥探:这些人类打算怎么做?
柔软的须蔓,在风中轻盈起伏,随时可以变成夺命的铁爪;碧青的叶片,在阳光下溅起晶光,不介意做坟墓的封志。
它们无语、无心、无情。它们从地到天、沙沙絮絮、永时永刻交换着非人的絮语。人类的血肉骨骸,在它们足下,如同蝼蚁。
它们看着这群人中,有个灿若朝霞的女孩子,招手叫众男子围了她俯首贴耳,听她说了数句,各各散开。
这些男人随即在树篱边摸敲攀打。这次它们结成的篱绊却是坚固极了。人类给给它们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植物比人类高明的地方,就是它们会自我修复。
它们淡然看着这些蝼蚁挣扎乞命。
忽然形势急变。
诸鹰手中,各出灵式,或钻入地下、或高耸天际,把那最高大的老木,紧紧围定!
“人质抓住了!”传鹰高兴道。
“树质。”灵鹰笑着纠正。
“哎,你们放我们过去,我们就把这棵树给放了。”思凌愉快的向森林叫板。
树木沙沙窃窃、一阵骚动!
它们已经不可以装作它们听不懂人话。因为思凌刚入林时放出威胁,它们明明给过反应。
它们也不可以装作它们不在乎这棵大木。因为它们确实在乎得很。它们不知道要怎样跟人类斗这个心眼。
大木簌簌抖动、激烈振颤,却逃不过那灵阵罗网。
诸鹰联手,纵破不过整座森林,好歹一棵树是镇得住的。
“你们再胡闹的话,我们直接就把树砍了啊。”思凌再次放话。
如一阵风过,枝叶朝一个地方延展。非人的细语都在说一件事:问他!去问他!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助守者!与我们一样淡然与久长,却懂人类的计谋。问他便是!问他便是!
枝涛叶浪,骤然中开,如同无穷的海浪之间劈开一条幽途,直抵琉璃龙宫。
那座小屋是石头的基座,几棵树木主动给它做了支柱,又有藤蔓蜿蜒过来,编成墙蓠与屋顶,密处滴水不透,疏处门扉俨然。更妙在这些材质都是活的,灰褐拔展、青碧披离,阳光下透明晶亮,如水洗过一般。
不知道小屋里住的是谁?
不管是谁,他在等他们过去。树林也在要求他们过去。
大鹰希望诸鹰保护公主在此地,而由他独自前往。思凌摇摇头拒绝了:“我要去那儿看看。”
“公主!”大鹰不善言辞。他就是好想哭。
公主病好之后难道是更懂事了吗?他怎么觉得更难搞了!
“放心!”思凌安慰道,“我们这趟来是找谁的?说不定就在那边呢?”
鹰们注目那看起来清洁无辜的小屋子:会是神医吗?
“如果不是神医,还能是谁呢?”思凌反问。
鹰们没有答案。
如果你不把脚步迈出去,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om
思凌迈步向前。
大鹰紧跟着她。
跟上去也未必能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