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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燕归城应着,眼神没挪了一寸:
“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我们说过的话太多了,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女人轻轻问。
“我说过,等有一天,时机到了,我会陪着你的儿女,一起来看你的……”
笑意一点一点从女人脸上消逝了去,她机械式的转动着脑袋,似想通过耳朵来识别空气里的声音,是想知道那两个她朝思暮想的孩子在哪个方位,嘴里则激动的问出了声:
“你,你今天,把他们都带来了?”
声音跟着颤了起来。
“对……都带来了。”
燕归城缓缓转过了头,把声音放得越发的柔和:
“他们就在你面前。澜宁,云皎,快过来,快来叩见你们的母亲。”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震撼力的呢?
一个在他们印像当中已死二十几年的人,突然之间平空冒了出来,这样的事,无论落在谁身上都会懵的……
是的,靳长宁整个儿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二个证人,居然会是那个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乔荞……
这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这双眼睛所看到的这一切……
心里一遍一遍的在自问: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下一刻,郦洛喊出了他的心声:
“爸,这……这怎么可能……我妈还活在世上,这事,您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郦洛吃惊极了,语出结巴了。
当年事发的时候,她太小,记得不太分明,但是燕家那边有几张他们家的照片,所以,她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妈妈长什么样,哥哥又该长什么样……所以,比对之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妈妈。
燕归城沉沉的在这对兄妹身上扫了一眼,回答道:
“那是因为,你妈不让我说。”
他把目光收回去落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声音跟着柔了几分:
“你妈的身体一直一直不好,医生也不确定她能活多久。她不想让你知道她还活着,最后却还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所以,我一边找医生在给她治病,一边瞒着你,就盼着有一天,她能康复了,到时再来认你。想不到,这一拖,就拖了整整二十年……”
为此,他不由得长长的唏嘘了一声。
靳长宁呢,眼睛一煞不煞的盯着,头发发白了,脸孔变样了,声音走调了,但是那轮廓,还有当年的样子。
在燕归城解释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红了,第一时间,往自己的脸上,发上,身上,摸过去:
“归城世兄,现在的我,是不是……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早没了当年的样子?是不是完全不认得了?要不然,那俩孩子,怎么都没声的呢?怎么……没声的呢……我的宁哥儿呢,我的小云皎呢?”
那一刻,靳长宁的眼泪唰的一下似泉涌,并且,噗通一声往地上跪了下去,声音是那么的响亮。
郦洛看到了,第一时间跟了过去,也跪到了母亲面前。
所有人都噤声了,看着靳长宁伸手牵起了妇人的手,那绝对是一双枯瘦的手……他引着她往自己的脸上带了过去……
女人呢,怔怔的,感受着,抚上了那张已经和记忆完全陌生的脸孔。
靳长宁听到,一个暗哑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溢了出来:
“妈,我……我是宁哥儿……”
女人呆了一下,那病白的唇,剧烈的抖了抖,紧跟着着眼泪从那没有聚焦的眼窝里,迅速的溢了出来:
“宁哥儿?你是宁哥儿?那个爱听我谈古筝吹笛,喜欢听我讲故事,和爸爸玩击剑、喜欢骑在爸爸脖子上摘月亮的宁哥儿?”
如果前一刻,对于这个女人还有一点点怀疑的话,这一刻,那点疑惑尽数皆散去了……
除了母亲,还有谁会知道,他爱听古筝,喜欢吹笛;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爱玩击剑,幻想着能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
是了,这就是他的母亲。
是的,他们的母亲,真的真的还活着。
………题外话………明天见。
申明一下:靳长宁不会变坏的哈……
591 591,单相思131,恨,澜家绝不和姓靳的联姻()
“对,我是宁哥儿。”
他哑着声音应下,仰望着:
“妈,宁哥儿给您叩头了。孩儿不孝啊,一直以为您已经没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在您面前尽孝……”
一个头,重重的叩了下去,悲与喜,在这一刻,将他整个儿吞没了偿。
“别叩,别叩,起来,快站起来,让妈妈好好摸摸你……宁哥儿,我的宁哥儿……长大了,比妈妈还要高了,比你爸爸还要壮了……宁哥儿……我的宁哥儿,妈妈终于又能摸到你了……”
女人将叩头的孩子扶起,以手丈量着,一点一点摸着,和回忆里的印象比较着,眼泪簌簌的,就像春雨似的滚落着。
这世上,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那从来是靳长宁的大恨,他,真的真的没想到啊,母亲居然还健在……
那颤抖的枯手,在捉住他的脸时,也颤动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深刻的有了一种整个清平世界被颠覆的感觉。
至少这一刻,他是这么觉得的,过去真实发生过的生活一下变得遥远了,母亲给予的熟悉感,好像一下子将他拉回到了那个弱小的、年仅六岁的身躯里,那些悲痛,那些重见母亲的震撼,深深的将他给困在了不真实的过去。
就好像车祸才发生不久,他还是那个孩子,正以一颗脆弱的孩子之心,在感受这样一份迷了路的孩子重投母亲怀抱的狂喜。
可这狂喜,是酸的,是疼的,更是陌生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包围了有点无助的他。
“妈妈,还有我,还有我,我是云皎,妈妈……”
郦洛扑了过来,哭得撕心裂肺,梨花带水。
这世上,最大的幸,莫过于重投母亲的怀抱,重新感受一番,世上只有妈妈好。
哪怕这血肉之情已经断那么多年,可一朝再见,那血浓于水的亲情,立刻就在心头滋长了出来。
那一刻,靳长宁感恩,同时困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居然能逃过一劫?
*
激动的血亲相认之后,乔荞被两个孩子扶着坐到了沙发上,一边一个,一手一个。
有儿有女,人生本该如意,如果那个给予了他们生命,给了乔荞爱情的那个男人还在世的话,如果她的眼睛,还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话,这一切,才是圆满的。
可现在呢,与她,只是悲从中来。
她看不到他们啊!
漫长的二十六年啊,人生最美的年华,早已在望眼欲穿的苦苦等候中耗尽。
曾经红颜娇艳,美眸顾盼,如今呢,白头如雪,伸手不见。
这样的变故,如何不让人心痛,如何不叫人生恨?
这样的母亲,一下子颠覆了一直存在于靳长宁心里的那个美好的形象。
当情绪冷下来,感情理智下来,他最想知道的是:
“妈,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分明记得你身上满是血……
“后来,他们告诉过我,您和爸都没救回来。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我面对的是三只冰冷的骨灰盒。”
他至今记得那时的感觉,怎么也想不通,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一抷没有温度的灰。
那天,他哭着叫着要爸爸要妈妈要妹妹,可他们告诉他,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一提当初的变故,乔荞那张脸孔上就浮现了一层深深的恨意,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更是狠狠的揪痛了儿子和女儿。
这恨意,更无情的揪痛了靳长宁的心。
“是陆家,还有靳家,还有你那猪狗不如的叔公他们,是他们伪造了我已死这样一个假相。”
这个回答,令靳长宁凝眸生惑:死是他们伪造的?
为什么要伪造?
他没插话回答,而是静静听着。
“他们先给我治伤,然后,逼着我把那一片羊皮给交出去了。
“我熬不住,说了藏羊皮的地儿,他们犹不满意,还让我交出一块叫作‘龙头玦’的玉钥匙。
“可我是真的真的没见过那钥匙。你们的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有这样一块玉的。
“他们不信,一次一次的审我,一次次的伤害我,一次次的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