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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长姑姑的意愿,事成之后,骗你们服下。情急之下,还不如我将‘莫回头’吞下,断了让你们终身成鱼的可能,谁承想后来,你又逼我服下最后一杯含有‘珀油’的泽息剂,哈哈,真是造化。”
“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作为水泽仙女,如果混合服用了‘莫回头’和‘珀油’,你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你会在出水后保持什么族类、什么形状?”哥哥问得很清楚。
“是的,不知道。因为从来没试过。”小奈仍然微笑着说——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要不,我现在试一下?”小奈一边说一边纵身一跃,跳入水泽,如同一尾纤巧的绿色蜻蜓,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就没入水中。
清莹莹的蓝色的夜幕,悄无声息地罩上了水泽和岸上不作声的众人。
我悄悄侧目,大家的脸上都笼了一层蓝汪汪的轻雾,使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是在流动着,快要融化在这明蓝的夜色里——人不像人,像空气中飘荡的游魂。
若这夜色再凝冷一些,怕是我们都要化成白雾,湮入深林。
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小奈沉入水中这么久,看来她水下生存的本事没受影响。
就在此时,只听“哗——”的一声,从水面中窜出一个身影!
贴着头皮的短发,极度苍白的面颊,还有一双频死的眼睛,刚一出水,就拼命呼吸、奋力划水——是小奈!
夜色中,她像一个溺水的精灵,双眼隐藏在求生的愤怒的阴影中,划到岸边,爬上了岸。
她身后的水面上,转眼间浮现出数个水泽仙女,她们雪白的面孔随着水波微漾,眼睛都望着小奈的方向,脸上是不能置信的惊恐和痛惜,在水面上游曳,恋恋不去。
“你们回去吧”小奈回过头,望着水里的仙女,声音有些哽咽:“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姑姑带回来”
面对众人,小奈深深呼吸、再呼吸,又是贪婪又是痛苦。
不待众人询问,小奈突然“哈哈”干笑两声,哑着嗓子说:“我倒确实不用一辈子当一条鱼,但,我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在水下生存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急问。
“能怎么回事,”小奈苦笑道:“‘莫回头’和‘珀油’合二为一的时候,我正在岸上,处于人类的状态,然后,我的这种状态就得到了永久的保存,我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再也不是水泽中的仙女。我无法在水下正常地呼吸,你也看到了,刚才,我差一点憋死。”
“真的吗?小奈小奈,对不起”风间在一旁喃喃地说。
“与你何干,不过是意外。”小奈淡淡地说,喘着气,望向面前的水泽,突然面色一变,声音变得嘶哑:“天哪,天哪,怎么会这样我再也无法回到水泽那是我的家,我再也不可能通过层层网网的水道,寻找到精灵古国我就知道我根本没可能将姑姑带回来我都做了些什么!”
“小奈”我试图喊住她。
但她充耳不闻,清瘦的肩膀因为害怕和绝望而向胸前扣着,使得她看上去像一只湿透了翅膀的鸟,没有力量,也没有了方向。
“小奈!”我扬高了声音。
她萧瑟地打了个颤,还是不肯转身面向我。
“谁说我们寻不到精灵古国!谁说你不能将仙女姑姑带回来!”我恶狠狠地喝着:“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不放弃,我们所有的目的都能实现、所有的愿望都能达成!”
自己的话听在自己的耳朵里,仿佛有一种诅咒的凶恶之气,仿佛不这样说,就会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小奈终于转过脸来,夜色里,那张雪白的小脸仿佛一朵融化在水里的莲花,莹蓝色的花瓣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四散开去!
只剩下一对空洞洞、沉甸甸的眼珠子。
“小奈,打起精神来!仙女姑姑还在那湮灭的世界里苦苦等着你!而我们,”我说着,看了一眼哥哥和画海,画海正满眼热望地看着我,我心头热血上涌,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发抖:“我们一定要取得‘暗夜之泪’,否则,绝不回还!”
“紫霞,”我冲着肩头的僵尸猫打个响指:“还记得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吗,请你再说一遍吧。”
紫霞霎时从花朵幻化成猫,蹲在我的肩头,阴沉沉道:“只要美意愿意,瞬间即能将那水道变地道!”
“听到了吗,小奈!只要我愿意,我便能将这水道变地道!刚好我也没有泽息剂可饮,你同我也不用走这漫长的地下水道了,咱们一行人即可走路过去,完全无需游水!”我兴奋道。
“切,真怕你有一天变成一个口气比本事大的人。”紫霞冷声不屑道。
“你记住了,我是口气大,本事更大!”我伸指弹了他一下。
紫霞嘿嘿冷笑,躲开了。
小奈那张快要魂飞魄散的脸,再次聚拢来,通透的眼眸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苗,充满希望地摇曳着。
我重重一点头,对着众人抱拳道:“将水道变地道,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寄城走过来,扯扯我鬓边碎发,忍住笑:“美意,你出息了!瞧你这少年老成的样子,是跟谁学的啊哎呦!别扎我啊,我可有没有恶意哎!哎!青蛇,你不认人的啊我可是”
画海和风间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羡慕,不过姐姐双目如水,神情端丽,可比风间沉得住气。
哥哥和忘言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看向我。
他们两个,一个是900岁的血族英秀,一个是人类世界的个中翘楚,一样的冷静自持,一样的深思熟虑,行走天下,有他们在旁,弯路都会少走很多。
但,渐渐的,我还是觉出他们的不同。
哥哥,名如其人,风穿云拂,过不留痕。
对什么都淡淡的,无可无不可,耐心温和,不争不夺。
除了面对我的时候,脸上还些许有点生动,平日里如同贴了一张人皮面具在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也怨不得画海心有怨念,因为哥哥一天到晚就是一张僵尸脸(虽然俊美无双,但毫无血色,更无表情)对着她,真是让人无名火起。
但是,拖着十七岁少年模样的躯壳,哥哥毕竟在这世上已存活近千年,灵魂恐怕早已老得千疮百孔了。
我有时候看着哥哥的脸,虽然他永远好脾气待我、不肯我受一丁点儿委屈,但我总觉得他那细长俊秀的棕黑色眼睛后面,躲藏着一个疲倦、冷漠、孤单又恐惧的老人,他藏起很多秘密,关于他自己的,关于我的,那些秘密滋养着他,同时也腐蚀着他,吸引着我,同时也抗拒着我,让我毫无条件地热爱着他,幻想着自己成为血族的那一日,永生永世同他在一起;但亦会下意识地、不自知地想要逃离,逃回到生命的正常轨道,有终点,有彼岸,如同夕阳陨落,坠入宁静的、令人心安的黑暗。
如果生命的岔路口此刻就在眼前,我会怎么选呢?
唉,我不知道。
忘言。忘言。
这个名字从我心底划过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像从水面上拈起一片树叶那样的顺手、自然。
我的心中有一种慌张的战栗。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让我手足无措。
树叶还是那片树叶,但我的眼神仿佛成了一柄飘洒金粉的摇扇,我每多看一眼,那片树叶就像是镀上一层金光,直到那片树叶不再是树叶,在我的眼里,它成了一弯金灿耀眼的帆船。
但不知为什么,那帆船,总让我有一种淡淡的遗憾,它要远航,但我,永远登不上。
忘言,你到底是一枚纹路清秀的树叶,还是一弯璀璨闪闪的帆船?
忘言,我多想看清你。
这个智慧又羸弱的少年,有时沉稳,有时羞涩,有时澎湃,有时宁静,有时漠然,有时悲悯,洞穿一切,宠辱不惊。
他的身上充满了矛盾,那些矛盾却又完美妥帖地融合,美到极致,却不自知。
他专注地听你说话,他亦专注地解决问题,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以为你被全世界注视和包围,其实,他是在胸怀天下,而你,不过是天下的一部分。
他亦是一个有秘密的人,但,他的秘密很单纯,数次,当他冷静地望着我,我就觉得他马上就会说出他唯一的秘密,只用一句话就行。
但,他从来没说过。
我的直觉不会错,他那个单纯的秘密,与我有关。
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时间不会辜负你,你给它恒久忍耐,它给你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