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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心中的渴望更甚,马上就有一口吃的了。
“啪!”
锅盖飞速它盖住,瘦弱男子一脚踏上锅盖,将老鼠给碾死。他露齿一笑,显出其狡诈本质。
“许久没吃肉了啊,虽然瘦了点,聊胜于无。”
他揭锅盖,用手提起死老鼠的尾巴,抬头看了看寻到一个旧盆子,用水清洗了一番。紧接着将老鼠放在案板上,毫不犹豫一刀剁了它的头,很熟练地剥掉皮。
柴火似乎不多了啊,男子皱了皱眉,拿烧火棍将四散的碎柴火拨到一堆。
“勉强够炖一锅肉汤了。”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烧火棍,瘦弱男子脑子又是一阵模糊,为何乌漆麻黑的烧火棍看着好生亲切,让人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这是什么道理?
一只老鼠炖了好大一锅汤,瘦弱男子喝了两碗带着肉星的汤,将剩下的留了下来。
“等下娘子和吉儿回来看见有肉汤,定然高兴坏了。”
男子吃了饼又以肉汤灌了水饱,肚子不再饥饿,顿时有些悠然自得,摇头晃脑地又要去读书。
“为何今日却看不进这些圣贤书?”他坐在破桌子破椅子跟前,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一整晚没睡,他觉得应该是累着了,便进了后边的卧房,倒头便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地,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竟然是个女子,还长了一双翅膀。
我到底是谁,谁又是我?
《无上问心诀》是苦茶大禅师的看家本事之一,能将人带入幻世之中,得见其本性本心。
这法诀极其耗费心神,却是很管用,能助寺中弟子们修炼,还能查看人的善恶好坏。
苦茶大禅师与海祖商量的便是此事,要带钟珍进入幻世,倘若是个正常的人,便不再管此事。
海祖考量了一番便应承下来。钟珍的来历他最是清楚,并且也知晓她的的确确与魔有些相似。与其查看她的肉身,用这种问心的方式查看人品反而更加安全。
苦茶大禅师的为人极其守信,有他的担保,别的老祖们肯定不会出手干涉。
钟珍此时便是这名瘦弱的读书人。
读书人名叫黄禹,字仁孝,父母双亡,取了一房媳妇,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此人只晓得读死书,不说考生员秀才,便是童生也是考了多次,因为字迹着实工整的缘故,被堪堪收录在案。
他为人迂腐而不善经营,幸好祖上传下来三间破瓦房容身,不至于让妻儿流落街头。
睡得稀里糊涂的钟珍,辗转反侧,冒着冷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还是女,是读书人还是个长个翅膀的怪物。
随着阳光移到头顶,不知道是黄禹还是钟珍的瘦弱男子,终于醒了过来,顺手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汗。
夏日炎热,大中午的着实睡不着,再则厨房后面的院中,时不时传来棒槌声和幼儿的嬉笑声,还有阵阵蝉鸣,让人心烦意乱。这也是为何黄禹向来都是贪着晚上清凉,在夜间读书。
夜间读书会耗费许多灯油,这点他却没想那么多。
整了整身上打了许多个补丁的长衫,黄禹想到睡觉竟然没有除下这身衣衫,真是有辱斯文啊。这个念头转了转又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大不大了的,怎么会辱没斯文呢?
转到后院,他见头上扎着小辫子的吉儿正在追着一只蝴蝶跑来跑去,娘子马氏穿着一身补丁盖补丁,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衫裙,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洗衣服。
衣服很多,分成数个大包裹,都是附近略微富有的人家里的。这是马氏领来的活计,每天给人洗衣裳赚钱。
马氏不通文墨,也不晓得绣花,是镇子上一个老铁匠的女儿。老铁匠家中女儿众多,为求将女儿嫁出去,不拘贫富,只要有人要便好。
能嫁给读书人,真是再好不过。
当初黄母还未过世,一眼就相中了马氏,一来不需要什么彩礼钱,更重要的是她生得健壮,能为黄家生养,还能照看自家不通俗物的独苗儿子黄禹。
马氏见自家相公醒了,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锅里还剩一些肉汤,相公你是从哪里寻来的肉,吉儿喝了一碗,高兴坏了。”(。)
第六三八章 有辱斯文()
娘子看着好苍老,一双手如同鸡爪,骨节粗大没多少肉。并且面色蜡黄,看来身体不大妥当啊!真是怪可怜的,黄禹暗道,看来锅里的肉汤她应该没喝。
这般洗衣服能赚几个大钱,难怪要买黑心王家铺子的陈年霉粗粮。儿子也瘦得可怜,看着就好似一根白中泛青的细铁钉似的,光剩下一个大头了。
唉,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家子,黄禹胡思乱想着,觉得再这么下去,大家都会抱团儿死到一堆,连棺材都买不起。
他没敢说肉汤是老鼠,生怕娘子犯怵。
从前连虫子都吃过,何况老鼠,不过普通人肯定没那个胆子。
不知为何黄禹的脑中泛起黑乎乎的地洞,一些干瘪如尸的少男少女,围在一起吃虫子。
好恶心,他打了个寒颤,今天真是中邪了,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记忆。
马氏见相公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将湿嗒嗒的手裙子上擦了擦,然后抬起手来将快掉到嘴边里的乱发拨到脑后。因为没钱打桂花油,头发总是梳得不够滑润,只要低头干活总是会掉下几缕。
她生得不好看,大字不认识一个,相公对她有些嫌弃,因此总是自卑得很。
黄禹哪里会想那么多,他此刻困惑得很,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女子,竟然能生出个儿子来。然而,他马上再次懵傻了,我什么时候是女子了?
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啊?还是想办法养家糊口吧,家里的老鼠都瘦得没一两肉。
在院子中站了一会儿,黄禹已经觉得热得很,他冲着马氏笑了笑,“娘子要不你稍微歇息一阵,这会儿烈日当空,虽然院中有老树遮阴,却还是酷热难挡。我瞧这些衣服也别洗了,送回去罢了,咱们合计合计,寻个赚钱的行当才是。”
相公又说痴话了,他哪里懂得赚钱。今天竟然煮了一锅汤,已经是天鼓一响,百年难遇。马氏心里这般想着,却低着头应承下来,慢慢站起身来。
她不敢起身得太快,腹中饥饿,又洗了许久的衣裳,起得快了保不定会晕倒。
“相公你不读书么?”马氏朝里屋走了两步,便停下脚步问道。
“今天暂时不读了,那些本书都看过几百遍了,改日买些别的书。”黄禹随口讲道,他之前翻了翻,似乎这些书的内容都会背了。每天看一样的书,真不晓得有什么可看的。
哪里来的钱买书?马氏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相公虽然生得俊,可就是不通世故。
黄禹见儿子吉儿已经放弃追蝴蝶,蹲在地上挖了个小坑,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进坑中,改玩泥巴了。他不知为何脑中一动,快步走到吉儿跟前,也蹲了下来。
一双细白的手毫不犹豫地开始和泥水,弄出一大坨不干不湿的软泥来。
他手指如兰花翻飞,没一会儿便捏出一个小小的兔子。
见儿子伸手要去摸泥巴兔子,黄禹忙道:“吉儿,先别碰,等下爹拿去烤烤,等干透了再给你玩。”
后院曾经铺过些石板,如今早就七零八落,杂草倒是都清干净了,半塌的围墙内种植着些自家惯常吃的菜。
泥巴多得很,这个分文不费,黄禹心想,先随便捏些泥人和小动物,用文火慢慢烤干,拿出去总能卖几个大钱,比马氏给人洗衣裳容易多了。
唉,穿着文士长衫捏泥巴,真是有辱斯文!
应该先将衣裳换了才是。他只有这一身像样的衣服,弄脏了又得洗,洗多了肯定会破。
黄禹顿觉他的人生就好像是个死循环,一环扣一环地绕来绕去,都是各种悲哀,一件长衫都能将他搅和得手足无措。
马氏原本是要去稍微歇息下喝两口凉水,却见自家相公跑去陪着儿子捏泥人。
站了好一会儿,太阳毒辣都没意识到,她彻底目瞪口呆,想不到相公竟然懂这一门手艺。
“爹爹,我要,都是我的。”吉儿已经乐疯了。
“相公你做的这些泥娃娃可真是好看。”马氏低声说道,却见相公聪耳不闻,埋头苦干,两个时辰不到便捏了三十来个不同模样的小动物。
黄禹忽然抬起头来,“对了,娘子你去将灶烧着,记得火要小一些,这些已经晒干的猴子先拿去用灶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