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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正是这份谋略教他不好操控。
执子落下,庄子涧发问:“施东家的还有一孪生胞妹?”
“正是。”施嫣然面不改色,紧跟着落下一子。
“想必和施东家长得极像吧?”庄子涧细细端量着施嫣然的面貌,倘若不是身份摆在那,乍一看还真教人以为是女的。
哥哥容貌偏向女性化,从他身上勾勒妹妹的样貌自是不会有差。
“以前倒是常有人提及,只是近些年来舍妹不堪病魔折磨、日渐消瘦,除了轮廓与施某有着几分相似,其余倒是不大像了。”抹黑自身的话,施嫣然素来信手拈来。
“如此。”庄子涧沉吟了会,打消了与之结亲的念头,状若无意问起,“听说令妹不日便要下嫁卫家了?”
闻言,施嫣然抬眸瞟了他一眼,“谣传罢了。我施家与卫家积怨已久,又怎会生起与他卫家攀亲家的念头。”
亲耳所闻,庄子涧稍稍放宽了心,试探至今也该是他收网的时候了。
“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施家生意拓展大江南北,自家招牌往往会打上施记标志,怎的在下在京时却是不曾见过?”
这话以常态去看,或许只以为是他要给自家谋生意,实则不然。
施嫣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一问:“少庄主还是京城中人?”
“是也不是。”庄子涧打了个含糊。见着施嫣然抬眸看他,才道:“祖籍汴州,只是近年搬到京城落户。”
施嫣然意会的点头,随口一提:“那少庄主又为何跑到这洛阳城来?”
似是料到施嫣然早有此问,庄子涧淡笑说到,“家父念各路英雄往来不便,特在京中四方设下分庄,而这洛阳正是其中一个。”
“原来……”
正如庄子涧所言,他确实是二月前在洛阳落户的。
然而,来洛阳的目的当真如他表现出来的简单?
关乎这点,施嫣然报以暂定。
“施东家的还没为在下解惑。”
话题绕来绕去终归绕了回来,施嫣然执子落入棋盘,朱唇轻启,清冷的话语从中溢出:“施家在京并无谋生。”
“没有?”庄子涧甚感意外,将要落入棋盘的黑子一滞迟迟未落。
“正是。”
见她也没有要多提的意思,庄子涧莞尔,绕是羊有心安身立命也难逃狼的惦记。
“京城繁华更胜洛阳,施家就没想过分一杯羹?”
许是庄子涧迟迟未落棋子,施嫣然这会儿执起的白子亦是搁回棋盒里,淡声说到。“这羹谁都想舀上一口,却不是谁都有福气享用的。”
“依在下之见,施家未尝没有这个福气。”抛砖引玉的效果达到,接下来也该是拾玉的时候。
“少庄主可知外来商为何撼动不了卫施两家在洛阳的地位?”施嫣然敢问。
庄子涧扬眉,试探性道出:“靠的可是两家的百年基业?”
“正解。”肯定了他的说辞,施嫣然顿了顿,又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洛阳而言我们是地头蛇,在京城却是那强龙。”
语落,施嫣然执子跟上,在不知不觉中已对庄子涧的黑方形成包抄之势。
淡扫了一眼局势,庄子涧勾唇,泠然的嗓音从丹唇流出,“蛇化龙总归多出了几只利爪。”
“少庄主何解?”深知不该持续当前话题,施嫣然却还是问了,她总觉得她快拨开缭绕在她眼前的层层迷雾了。
“如若我说我能成为施家在京城的利爪,施东家会当如何?”
“少庄主可是在言笑?”施嫣然敛神,不予心思于棋盘上。
“施东家觉得在下有这等风趣?”庄子涧反问,似笑非笑的容颜总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施某与少庄主会面不过偶尔,谈不上了解,又何谈深知?”
鱼儿不予上钩,庄子涧却不以为意,在他眼里,施嫣然本就不是轻易可以摆平之人。
“以施东家所见,当今天下法治如何?”
施嫣然心头一震,微垂下的眸轻抬,目光自庄子涧脸面上扫过,试图看清他笑脸之下的真面目。
未果,她只好不动声色道:“施某不过一小小商人,何谈国家政治。”
施嫣然有意避开。庄子涧自是不允许她逃脱,只是不巧的某个不长眼的插话进来了。
“东家,您一会还和齐老板有约,再耽误下去恐怕……”及时的止了话音,秦旭最大限度的无视庄子涧投来的眼神。
施嫣然悬着的心稍稍有些松懈,明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垂眸一扫满盘棋局,而后道:“这棋也该接近尾声了,苦于施某有要事缠身,只得就此告辞了。”
说完,她亦是半点拒绝机会都不给庄子涧留的离座起身拱手施礼。
庄子涧跟着离座,望着施嫣然说到,“如此,在下改日再约施东家。”
施嫣然颔首轻点,旋即领着秦旭离去。
庄子涧目送着两人的背影隐入桃树枝里,嘴角勾勒的弧度顷刻湮灭,他侧目觑着走上前来的阿奴,极致勾挑的美目有如万丈深渊摄人魂魄,早前温和的嗓音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片冰冷,宛如冰窖一般透着丝丝凉气。
“暴露了?”
阿奴桀桀一笑,沙哑的嗓音破碎的生出,“若是被发现了,老朽是不是就可以让老十四进入他的身体……”
“这里不比京城,奴老多少收敛一些。”这话看似警告其实是下了死令,他不喜欢被人骑在头上。
“是,庄主。”乖巧的应着,阿奴脸上却没有半分对主上的敬重,庄子涧于他来说充其量也只是合作关系,不过异乡他地的,他也确实不能太过于肆无忌惮了。
也罢,就收敛收敛,只需小熬一段日子,还怕没有人供他玩乐?
出了流剑庄,施嫣然与秦旭片刻都不曾逗留的上了施家的马车。
待马车驰出一段距离,施嫣然板着的面色方有几分缓和。
“喝口水吧。”秦旭递给她一水袋。
施嫣然接过拧开盖子喝了口,进而吐了口浊气。
从商几年,她从未这般后怕过。
如若不是秦大哥及时的开口阻止了庄子涧继续说下去,恐怕她们今日是难以踏出这流剑庄了。
许是看出了施嫣然的想法,秦旭轻声宽慰,“或许…是我们多想了。”
“秦大哥你不也察觉到了吗?”施嫣然反问一句,就以当时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庄子涧拉拢她的目的正是为了谋朝篡位!
不管他是为己所谋还是为了他人,这趟浑水都不是她施家可以涉足的!
被施嫣然堵得哑口无言,秦旭沉了沉眸,而后道:“倘若京中有意,怕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秦旭所言正是施嫣然所想,现下临安国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朝廷早已四分五裂,各自拉帮结派站稳脚跟,为谋储位蓄力,而其中自是免不了财力支持。
远在洛阳,对于京中的暴风雨前的宁静,施嫣然远觉得殃及不到自身,谁知一个庄子涧的出现就打破她努力维系的美好。
这要站对阵营自然利大于弊,怕的是一旦败北对施家将会是重创,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身家性命。
“爷爷要在的话,或许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施嫣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久违的无助感回归。
“老爷子要是在的话,他应该不希望你出事。”秦旭由衷的说。现下施家剩下的就只有她与生死未卜的施允浩,严格意义上来说一旦她出事了,施家也就无后了。
施嫣然闻声沉默的望着秦旭,不管如何她都得拼上一拼,拱手相让绝非她的风格。
回了施府,施嫣然便见到了这么一副画面。
卫名轩趴在凭栏上伸手试图够着水上面漂浮着的荷梗尖尖,上半身都已经倾向于池里,一副随时都会掉进水里的趋势。
偏偏的有人看见了也权当没看见,卫戍臣就坐在前院亭子里品着茶,目光望向卫名轩好整以暇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尽管深知危险却还是不为所动。
见状,施嫣然近乎跑着过去,在卫名轩掉入池里的前一秒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往后一带,自身则被他撞着连连后撤了几步。
“哎呀!”卫名轩眼看着明明触手可及的荷尖离自己远去,早前憋红的小脸一个耷拉下来,转身幽怨的看着施嫣然,“你做甚要拉我?”
话音一落,卫名轩的天灵盖就遭了一记敲,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若不拉你,你这会儿就该成落汤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