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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延年向北指了一下,低声对张安世道:“与大将军无关!云陵作下的……”
说着,杜延年不由叹了一口气。
——真是做孽啊!
张安世也是从孝武皇帝就在宫中的,自然听说过某些事,不由惊诧:“十四月?”
杜延年点头,想到义微当时不屑的语气,再想当时自己与张安世一样的怀疑,不由也有些脸红,却也不能不对张安世说清楚:“上若安心静养,当可至弱冠……”
义微当时可不是这样和气的说法。那位女医看着当朝太仆,十分不屑地道:“大将军若有此心,当令上操荣纵欲,一岁必改元!”
杜延年还在想义微,张安世已经回过神来,伸手揽过杜延年肩,在他耳边道:“数岁之间,大将军欲立何人?”
杜延年定了定神,也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大将军未与我言。”
张安世点了点头,放开手,沉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杜延年见张安世仍无意离开,倒是觉得不妥了,伸手扯了扯张安世的袍袖,提醒他“走。”
——这是值卫的地方,他们也不能总让郎官不在位上。
张安世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下墙头。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会儿,将要分道时,张安世再次开口:“幼公……”
杜延年嗯了一声,看向好友。
张安世抿了抿唇,终究是狠了狠心,问了出来:“大将军虽未言,君以为其属意何者?”
——杜延年常年在霍光身边,他就不信,他这个好友完全没有想法。
杜延年笑了笑,思忖了一下,却道:“大将军未言,上有言。”
“哦?”张安世挑眉,语气十分不以为然。
“上对中宫言及广陵王。”杜延年轻笑。
张安世愕然失笑。
笑过之后,杜延年肃了肃神色,低声对张安世道:“我知君所问……只看大将军何时见掖庭令……”
张安世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
两人就此别过。
杜延年的话,张安世也觉得有理,然而,等了两个休沐日,都没有等到霍光见张贺的消息,张安世也有些急了,正好紧接着一个休沐日,他与张贺是同一日,他便直接从宫中去张贺家。
车刚到张贺的宅门前,张安世还没有让苍头上前敲门,就见张贺走了出来,他稍稍一怔,便笑着下车。
“安世?”张贺也是一惊,随即便一喜,“我正要去尔家。”
“在兄家亦是一样。”张安世也笑,“吾亦有事与兄言。”
兄弟俩相携进了门,直接进了北堂内室,在长榻上隔几而坐。
张安世素来敬兄,坐下后,便道:“阿兄先言。”心中也不免揣度兄长寻自己何事——莫不是侄儿的病又要用什么珍物?
张贺这次倒不是有事拜托,而是真的与他商议。
——婚事!
张贺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因此,说得很慢,然而,他仍然低估了张安世的反应。
没等兄长说完,张安世一脸惊骇地打断了兄长的话:“将汝孙嫁与曾孙?”
张贺点头:“燕已十岁……”
“不可!”张安世断然地否决。
“为何?”张贺虽然也拿不定主意,但是,见张安世这样断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为何?”张安世诧异地看着兄,见他的确要自己解释,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口气也更加冲了。
“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张安世没好气地对兄长地说,见兄长还想说什么,便以更加专断的语气说一句:
“勿复言予女事!”
注1:《汉书霍光传》记王汉为霍光的“群孙婿”,究竟是外孙婿还是孙婿,无具体描述,但是,若是“孙婿”应该不需要用这种模糊的描述。另外,根据“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邻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的记录来看,霍光并未任用内孙,除非霍禹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否则,应该就是霍禹并无子婿在朝,而且,霍禹在霍光死前,只是中郎将,不太可能出现翁婿同时任一个职务的情况。因此,易楚将王汉推定为霍光的外孙婿。
注2:根据资料,西汉的内孙、外孙并不是根据血缘认定,而是根据在不在一个户籍中判断。如果某人是母亲家的内孙,便不会被父亲的罪行牵连。
131、兄弟议事()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伴着张安世刚刚落下的话音响起,让内室之中的兄弟俩都是一惊。
“大兄!”
挨打的张安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一直以来,他是少子,也是嫡子,兄弟感情虽好,但是,无论何时,张贺对他都带着几分客气的恭敬。
——嫡!庶!
——那是一生也无法跨越的界限。
在张安世的心中,张贺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事情与他争执。
——不是争不到,只是争到了又如何?
——因此,他们的父亲任一子为郎时,他谦让了。
——因此,当他们的父亲过世时,他没有提一句家产的事情。
——可是!
——这样的兄长!
——居然动手打了他!
张安世不敢置信,张贺又何尝不是惊讶无比?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对张安世动手!
“安世……”张贺嚅嚅地唤道,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竟然这样……
尽管脸颊上火辣辣地发疼,耳朵也嗡嗡地作响,但是,张安世还是觉得好笑了。
笑过之后,捂着脸颊,张安世叹了一口气。
“大兄……吾所言不顺汝耳……”张安世无奈地叹息,“却仍是实言!”
听到这话,张贺心中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曾孙乃卫太子后也,幸得以庶人衣食县官,足矣!”张贺重复张安世的话,一字一句地念出,只让他心中的怒意更盛!
“太子后岂因庶人衣食县官而足!”张贺愤怒得全身发抖。
张安世叹了一口气:“曾孙今仅为庶人!”
张贺想说什么,但是,却是一个字都辩不得。
——无论日后如何,刘病已现在只是庶人!
——而日后……谁又说得清呢?
张贺沉默下来,张安世也没有急着开口,一时之间,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半晌,张贺再次开口,语气冷淡了不少:“吾仅刑余之人……”
——刘病已是庶人,他也不是高第门户!
张安世只觉得自己的头比脸颊更痛了!
“大兄!”张安世无奈地叹气,“我并非以曾孙为微贱!”
——就算是庶人,刘病已也是宗室属籍!
“既然如此,君究竟何意?”张贺沉着脸,冷冷地质问兄弟。
张安世摇头,拧紧了眉头,却是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正在为难的时候,张安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不由一惊,连忙追问张贺:“大兄为何兴此意?曾孙尚掖庭!”
张安世懊恼不已。
——他怎么忘了这点!
——宗室输掖庭就意味着婚事皆操于上,绝对不允许私下婚聘。
——一般来说,女子尚可远嫁和亲,男子……是不允许成婚的!
——刘病已会例外?
——难道……
张安世隐约猜到了答案。
“中宫有诏,县官已加元服,掖庭养视之宗室子男,不宜在内,皆出。”张贺也没有多想,随口给了答案。
若不是脸颊仍然疼得厉害,张安世恨不得自己再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怎么就忘了,霍光根本不需要见刘病已就能将其安置妥当呢!
——不对!
——不是他忘了!
——他是被杜延年给误导了!
张安世迅速地给杜延年定了罪!
“大兄——”想通了,张安世的语气就缓了下来,话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松。
“说!”张贺仍然满腹怒意。
见兄长仍然一脸怒容,张安世便改了主意,徐徐地问了一句:“曾孙出宫意味着什么?”
“什么?”张贺被他这么没头没尾一问,倒是不明白了。
张安世也不是真的要问自己的兄长,只是想让兄长能够平静地听得进自己的话,于是,见张贺皱眉思忖,他便向着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