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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边。”
刘弗陵的怒火顿是一滞,看看身量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女孩,原本的愤慨、羞恼立刻就烟消云散了,脸上反而显出赧然之色。
兮君有些讶异,面上也就带了出来,让刘弗陵不由有些难过——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然已生分至如此地步了?
心中一酸,刘弗陵顿时浑身不自在,便又转过身,凭栏远眺。
兮君又等了一会儿,才软语开口:“陛下,将用昼食了,不如还宫吧。”
刘弗陵却没有任何反应,兮君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继续在原地站着,却也将狐裘裹得更紧了。
高台之上,秋风呼呼地吹着,兮君本就不算康健,又是大病初愈,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久,如何能没有感觉?渐渐地,兮君只觉得眼前发晕,耳边也嗡嗡作响,她咬牙撑着,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眼前一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刘弗陵堪堪在兮君瘫倒前将她扶住,见她脸色发黄,满头冷汗,心中也不由大骇,却是半晌没有动作,只是半跪在地,一手扶着皇后的肩,怔怔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刘弗陵才抬起空着右手,轻轻抚着被风吹得覆在她脸上发丝。
手下的肌肤如沸水般滚烫,刘弗陵自己也不是不知医理,如何不知道怀中的女孩是寒邪入体?
他也知道这般的情况需要尽快诊治才可以,但是,心中忽然升起的一个念头让他一点都无法动弹。
——若是……这个小女子……不在了……
近乎恶毒的念头让少年天子心中一片惶然,却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压下这样的想法。
其实,并不是他对自己的皇后有多么的不满,也不是他觉得皇后死了会有什么好处,只不过……
年少的天子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兮君的眼神渐渐深遂。
——只不过……他有一种失控的感觉!
刘弗陵微微皱眉——他有感觉,自己的计划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
思忖着,刘弗陵又转头向北望了望。
——这次的出兵……
刘弗陵隐隐约约地感到,霍光是在暗示什么……
——那个暗示很重要!
刘弗陵明白这一点,但是,却怎么都想不透,不免就焦躁起来。
“……”
若有似无的声音细细地传入少年天子的耳中,刘弗陵不由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就见自己的皇后闭着眼,双手抓着衣襟,失了血色的双唇微微翕张,似乎在说着什么。
刘弗陵不由好奇,低下头,凑近了兮君的双唇,侧耳细听。
风声呼啸,吹散了女孩本就不大的声音,但是,刘弗陵仍然听到了一句,顿时便呆住了。
“……阿母……”
半晌,刘弗陵回过神,略略抬起头,满眼苦涩地望着没有意识的女孩,喃喃地重复自己所听到的话语。
“……我也想阿母啊……”刘弗陵低声道,眼中的苦涩却更深了几分,心中更是酸涩不已,可是……
“……可是……朕连做梦都不敢唤她啊……”刘弗陵轻声低喃,语气中带着无尽的思念与自嘲。
——没有怨恨……
——他能怨谁呢?
他的先妣死得太不清楚,却是明明白白地“有过见谴,以忧死”,甚至于都没能葬入茂陵!
——那简直是从彻底免除了他的先妣的所有身份……
——连陪葬帝陵的资料都没有啊!
他那时就在先帝的身边,他连多问一句都不敢啊!
侍奉他的宫人每一日都是惶恐地叮嘱他——不能惹陛下不悦……不能说任何与他的母亲有关的事情……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他那时多大?正是似懂也非懂的年纪,除了听从之外,什么不敢做!
等到登基了,看着霍光,他更加惶恐……
——年纪越大,这份惶恐越重!
——因为,长大了,他才明白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弗陵不相信,霍光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即使当初不知道,这么些年下来,霍光是大司马大将军,他什么查不出来?
刘弗陵不能确定——自己的诸多算计,究竟是因为霍光威胁到了他,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敢相信霍光会忠诚于他!
——他不敢相信霍光!
其实,无论何时,霍光都是毕恭毕敬的,一举一动几乎可以有规与矩来测量。然而,每一次看着霍光分毫不差的举动,刘弗陵都隐隐觉得背后发寒!
他听说过,先帝时,霍光出入禁闼二十余年,未曾有过失不说,每次他出入、下殿门,止进皆有常处,禁中的郎、仆射悄悄细察,竟是每次都不失尺寸。
——为人谨慎若此……究竟要有多么细的心思、多么沉稳的毅力才能做到?
——就算他是天子,一举一动皆须严守规矩,想做到止进之处不失尺寸也是极难的!
刘弗陵曾经亲自尝试过,却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
——这样的人……如何不可怕?
从那时起,刘弗陵知道,自己对霍光不止是满心戒意,更是满心的恐惧!
——为人君者,对臣下心存惧意……
刘弗陵很清楚,这是多么的不可以!
——清楚却无法改变啊……
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刘弗陵决定了——他想当真正的天子……这个世上就不能有霍光!
……
回忆至此,刘弗陵陡然警醒!
——霍光知道他的心思了?
——虽然以大司马与大将军的权力,调兵遣将从来不需要天子的允准,但是,一直以来,霍光从不曾真的连奏报的形式都如此敷衍!
——这是第一次!
——霍光想告诉他什么?
“……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
刘弗陵忽然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低喃出声的同时,也骇然地瞪大眼睛。
——霍光在警告他!
——宫禁之中,能免执兵宿卫的除了身为宦者的中黄门,便是诸郎、期门、羽林!
——当然,掌宫门卫屯兵的卫尉属下也有宫中巡徼的权力……
这些人……除了中黄门……哪一个不在大司马、大将军的管辖之下?
刘弗陵只觉得心中一窒,竟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嗯……”
惊骇之下,刘弗陵的手上不由用了力,兮君有些痛苦地呻吟出声。
刘弗陵连忙放松力道,小心翼翼地看着兮君。半晌,见她并未清醒,才不由苦笑。
“朕何必如此?”少年天子低声自问,却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自嘲的一笑之后,看着自己的皇后稍稍松开紧皱眉头,却仍然是一脸不好受的模样,刘弗陵忍不住长叹一声,随即将兮君打横抱了起来,转身下楼。
——他跟这个小女子较什么劲?
——她这个皇后……又比他这个皇后强多少呢?
刘弗陵从来不曾抱过自己的皇后,这会儿,真的将小女孩抱在怀里了,他才陡然发觉,自己的皇后竟是如此轻……
——她……该有九岁了……
刘弗陵不知道别的女孩九岁该有多少份重,但是,想想自己九岁时的情况……
——他也许真的不该因为一时的迁怒,就把她强拉来这儿……
“陛下!”
守在下层的宫人、宦者见皇帝竟然抱着皇后下来,不禁都变了脸色,惊呼出声。
中宫属下的诸侍御连忙迎了上去,宦者仆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道:“主上,让臣侍奉中宫。”
不说别的,只看皇帝的年纪就让人不放心——十五岁的少年抱九岁的女孩……
——就算皇后的身体不好,份量不重,但是,这不是出入一个殿门内户的事情,而是走下五十余丈的高台啊!
——一个小心,两人一起摔了……
所有的宫人、宦者想想都觉得害怕,哪里敢让皇帝如此行事?
刘弗陵也没有坚持——只走了这一层,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皇后受了寒,有些不好,召侍医。”刘弗陵交仍然昏迷的女孩交到中宫宦者的手里,同时语气淡漠地说明了情况。
众人都是一惊,待中宫侍御看清楚皇后的状况,更是不由大惊失色。
抱着皇后的宦者仆射僵硬地对皇帝道:“陛下……”
“卿等先送皇后回宫。”刘弗陵不等他说完,便摆手言道。
“诺!”中宫众人立刻护着皇后离开,竟是一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