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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充国有些不解,只能看向公孙遗,公孙遗笑了笑:“曾孙口中的大人当是大将军,然也?”
“然。”刘病已很愉快地点头。
提起了大将军,赵充国与公孙遗同时皱眉,两人相视片刻,最后,还是公孙遗开口:“曾孙为何在此?”
刘病已端坐着,双手置于膝上,稍稍仰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对公孙遗道:“长史此行不可耽搁。”
公孙遗咬了咬牙,随即笑道:“无妨,为曾孙耽搁,乃仆之幸。大将军必不会怪罪。”
刘病已瞪大眼睛:“长史确定?”
公孙遗语塞了。
——若是其它事情,为刘病已耽搁,霍光肯定不会怪罪,但是,赵充国此事关系北边之事……
公孙遗还真不敢肯定。
刘病已这么说了,意思很直白——反正你只能带着我,又何必问那么许多呢?
这么一想,公孙遗还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笑道:“仆愿曾孙见大将军之时亦能如此直言!”一句话毫无停顿,竟是显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刘病已笑眯了眼,毫不在意,转头看赵充国,好奇地追问:“将军见过我?”
赵充国无力地辩解:“曾孙,仆非将军。”
辩解之后,看着少年毫不在意地摆手,赵充国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最后,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少年郎不晓事,见着个军吏便称将军,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我安慰了一通,赵充国看着盯着自己不放的少年,无奈苦笑,斟酌了一下用辞,回答道:“曾孙肖似卫太子。”
刘病已一怔,随即闭上双眼,片刻之后,才笑道:“原来如此。”
虽然笑着,但是,刘病已心中十分苦涩——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
赵充国看不明白少年的心思,只能沉默着低下头,忽然就听到刘病已好奇的声音:“将军见过家祖?”
赵充国抬眼,看着与故皇太后肖似的少年,重重地点头:“先帝时,臣先为羽林,后为中郎,见过太子。”
听到他自称“臣”,刘病已不由怔了一下,随即便只当是这位护军都尉口误,向着他的位置稍稍倾身,不无急切地追问:“将军为我讲讲家祖可好?”
赵充国不由惊讶,直接反问:“曾孙想知道太子之事?何必问臣?即便大将军事务繁杂,不便与曾孙叙话,曾孙身在掖庭,据臣所知,现任掖庭令乃张贺,张贺曾为太子家吏,曾孙问掖庭令岂非正相宜?”
刘病已目瞪目呆,良久都无法回神。
——原来,张令曾是太子家吏……
——难怪……
刘病已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也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只何想法了。
公孙遗却好奇了:“翁孙怎么会知道掖庭令?”
掖庭令是少府属下,又是禁中官吏,人员变化并不像一般官吏一样,众人皆知。
赵充国连忙解释:“掖庭令乃光禄勋之兄。”
公孙遗一愣,赵充国以为他不相信,又解释道:“当年先帝有诏,太子家吏、宾客皆诛,光禄勋上书请求,大将军与车骑将军皆从中转寰,张贺才由死罪改为腐刑。仆为车骑将军长史时,与光禄勋所来往,偶然听说其兄已为掖庭令。”
公孙遗回过神,却是笑道:“难怪一直不曾听子孺提及同产。”
赵充国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都有些无话可说了,瞥了一眼刘病已,见少年低着头,眉头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如此,赵充国与公孙遗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暗暗使眼色,但是,毕竟不是知交,试了一会儿,竟是无法沟通,只能作罢。
车舆内的沉默,直到有护从的骑士靠近车舆,禀告:“长史,已至北阙。”
公孙遗一惊,断然道:“向西,从作室门入宫。”
车外众人不解,但是,公孙遗既然发了话,以众人的身份,也只有从命的份。
“诺。”车外的骑士应了一声,马车随即转向,过北阙而不入。
公孙遗是不敢轻易处置这位皇曾孙,自然只能将其亲手交给霍光才安心。
也幸好,借着此事边塞示警,宫中的屯卫、郎官等都被清理过了一通,公孙遗又挑着僻静的路线,三人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进了禁门,见到霍光。
三人见礼,霍光的目光却只盯着一个人身上,等三人起身,霍光便皱着眉开口,问的话竟是与自己的长史一般无二——
“曾孙为何在此?”
第334章 164、紧逼()
霍光的质问一出口,赵充国与公孙遗便同时低下头,毫不犹豫地表明了立场——此事与我不相干!
见霍光神色不豫,刘病已不由心怯,却不能不答——他很清楚,以霍光的性子,他做错事在先,若是再沉默不言,必会惹来霍光的大怒。
刘病已暗暗咬牙,强自定了定心神,执礼答道:“病已想跟着大人。”
这个回答有些含糊,不过,这个时候,霍光也不太顾得上刘病已的想法,只要他不行差踏错便好。这样一想,自然是让刘病已跟着自己身边最为妥当,于是,霍光也就冷着脸,没言语,只摆了摆手。
刘病已素来与霍光亲近,这些日子又常在霍光左右,一见他的动作便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站起来,走到霍光身边。
以往,刘病已都是在霍光身边坐着,这会儿,他原也是这样想,只是,走到霍光身边这么几步,他的心思一转,左右打量了一下,便肃手对霍光道:“大人,我到扆后可好?”
扆与屏风的形状相同,简单来说,扆就是立于床后的一种大屏风,不过,扆是以柔软的织物制成,多设于门户与窗牖之间,是床的一部分,与床侧所设的屏称屏扆,而屏风多以坚硬的木、陶之类的材料制成,是独立的一件器物。
霍光现在所坐这张大床,背后的扆以绛制成,上面绣着斧纹,是禁中才有的东西。
——扆状如屏风,以绛为质,高八尺,东西当换之间,绣为斧文,亦曰斧扆。天子见诸侯,设斧扆于换之间,左右几,天子衮冕,负之而南面,以对诸侯。
刘病已的想法很简单——他一个童儿,忽然出现在霍光身边,必然引来非议,不如藏起来,不让人见到。
霍光本来也有些意动,但是,转头看到扆上的斧纹,不由又改了主意。
“不必了。”霍光瞪了他一眼,“坐下。”
说完,霍光便不再理会刘病已,转头看向赵充国。
“翁孙辛苦了。”
赵充国抵京的时间比霍光期望的还早了不少,想来这一路上必是马不停蹄的。
“臣接令时已班师数日,正在中道,并不辛苦。”赵充国恭敬地回答。
霍光打量了赵充国一番,见他虽然仍带风尘之色,但是,精神当足,心下才稍安。
“翁孙若不觉疲惫太甚,仆即欲再使翁孙辛苦一番。”霍光扶着凭几,说得认真。
赵充国深深地叩首:“大将军但下令。臣无所不从。”
霍光点头,从漆几上取了一方素帛,示意公孙遗接去,展开。
赵充国听到动静,瞥了一眼,不由凝了神。
——竟是北边塞防图。
“大将军……”赵充国有些激动了。
霍光没有理会,待公孙遗将舆地图完全在地上展开,他才起身走到图旁,指向图中的一点:“仆欲使翁孙屯于此。”
“啊?!”赵充国不由惊呼出声。
霍光抬眼看向赵充国,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招手让刘病已过来,问道:“此为何地?”
刘病已仔细辨认了一番,为了慎重起见,还绕着舆地图走了一圈,才回到霍光身侧立定,轻声答道:“大人,此乃上谷郡。”
霍光点了点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赞赏之意还是明显的。
赵充国自然不会不知道霍光所指的是何地,让他惊诧的自然是屯兵于上谷这件事。
“大将军,如今,匈奴左方兵正直云中,屯兵于上谷……是不是太偏于东了?”赵充国很奇怪,怎么也想不通,便干脆问了出来。
自元封六年,匈奴乌维单于死后,继任的单于年少,匈奴国内多有不稳,单于王庭便不断向西北迁徙,单于王廷既动,左贤王与右贤王所部也只能跟着移动,原本,匈奴的情况是诸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东接秽貉、朝鲜;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西接月氏、氐、羌;单于之庭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