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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病人家属,”段大夫撤离了视线,转看向其中一名护士,吩咐道:“准备做病危通知。”
这也太着急了吧?她离挂可还远着呢!苏凝这边刚吐糟完,另一侧她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可巧了,两边都是在京西医院。
“不是吧?”苏凝再仔细一瞅,便彻底瞪大了眼,“连大夫都是同一个?”
那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的医生,可不就是刚才的段大夫?不过是稍显年轻了一点而已。
“等一下!”右边正在沉思的段大夫突然抬起来头,叫住了他刚才吩咐出去的女护士:“先别忙着通知家属。”
“这个病人?是叫苏凝吧。”段大夫走近苏凝跟前,侧身俯首,认真看着她的脸说道:“我十年前似乎接诊过”
左侧2006年,正在改变右侧的2016年!一层覆盖一层。
苏凝脑袋里轰地一下炸了,连忙看向左侧——2006年。
“段大夫,病人一切指标正常,就是这脑电波有点,看不太懂。”
段大夫也是一脸困惑,点头道:“是有点儿奇怪。”
但能做的措施他们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苏凝又唰的一下转向右侧——2016年。
“当时病人也是这么个症状。”段大夫边回忆边说道:“一切生命体征正常,意识清晰,却唯独无法唤醒。”
“那后来怎么样了?”一名护士问道。
“我下了病危通知书。”段大夫一脸后悔地说道。
苏凝又赶紧看回左侧——2006年。
“你说什么?”叶询脸唰一下白了,情绪翻涌起来,揪住段大夫的衣领,冷森森地问道:“什么叫你们尽力了?你这才进去多久?检查你做完了吗,手术你动了吗,你就敢说她成植物人了?”
段大夫被他揪得脚尖都快踮起来了,连忙劝道:“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只是说有可能,有可能,目前还没有确诊”
叶询这才把他往下稍微放了放,段大夫终于舒了口气,但又不得不如实相告:“可像她这样的情况,我们的确是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除了等病人自己清醒,我们也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叶询没再说话,彻底松开了段大夫。
苏凝便又看向右侧——2016年。
段大夫犹在回忆中,不禁感慨道:“这位病人的家属,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啊。”
这个“都”,就是连楚念也算进去了,谁叫他当时也恐吓他呢。
段大夫犹记得——当一名男子吼完他之后,又一名中年男子也威胁他道:“最后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老子能让你把牢底儿坐穿。”
连苏凝这个观众都看不下去了,往左侧2006年的场景斥责道:“中国的医患关系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搞坏的!”
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苏凝腹谤着,同时也好奇着,两边的情形看似一样,但既然她还能活到2016年,还能认识宁檬,是否就说明,前面2006年的自己一定会醒过来?
只是醒过来的自己,还会不会是她26岁的灵魂呢,她怕不是,因为——
这个世界需要秩序,天地容得下叶询,却未必还能再容得下她这个变数。
她既从哪里来,就该回哪里去。
“没关系,至少,”苏凝垂下眸,轻声自语道:“我已经改变了你的命运。”
话毕,苏凝再抬头——
她看见自己躺在两间不一样的病房里,且身上都插着许多管子。
又搞得好像她快死了一样。
左侧,依然是2006年。
叶询已经换过衣服,也用上了高科技的手机,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给苏凝的父母打个电话?
号码都已经拨完,就那个绿色的接听键,他却迟迟摁不下去。
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苏凝会变成植物人。
“砰砰”敲门后进来的竟然是阿迪,他也看上去四十来岁了,还蓄起了胡须。
“少爷,您的所有证件都已经重新办理过了,保证不会再有差池。”
叶询还在盯着手机,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阿迪略微犹豫了一瞬,说道:“少爷,您既然已经回来了,要不就先回趟叶家吧,老爷已经盼了您二十年,您也该回去看看他了。”
叶询闻言一怔,二十年,他似乎对这一事实,尚未能彻底接受啊。
“父亲他,身子还好吗?”算算年纪,叶父如今应该也年过花甲了。
叶询突然有些怅然,岁月这个东西,摧磨起人来,才是最无情。
“老爷”阿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停顿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少爷,您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叶父的身子还好,就是精神出了点儿问题,自叶询失踪以后,一晃二十年,嫡脉后继无人,叶父自觉愧对列祖列宗,便终日郁郁,过早地患上了老年痴呆。
清醒的时候一切正常,可是一发起病,他就会忘了时间,以为自己还活在1986年,叶询还没完失踪,而他也正当壮年。
然而这一切,都无人告诉叶询。
“父亲他究竟怎么了?”叶询噌一下站了起来,面上带着丝慌乱,但看向阿迪的目光依然凌厉:“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哪怕过了二十年,时过境迁,阿迪也丝毫没有忘记他家少爷的秉性。
外看顽劣,但实则,忠孝义全。
阿迪如实交代完叶父的病情,这结果震惊了叶询,也惊呆了苏凝。
“你在这里看着她,有情况就向我汇报,我回家一趟。”叶询边说边往门外走,而当他话说完的时候,他也刚好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阿迪一脸懵逼,看着病床上的人——这小丫头谁啊?
原谅他并不认得苏凝,因为自二十年前米谷岛事件之后,阿迪就奉了叶询的命令开始满世界地找人。
听说有人在英国见过她,听说有人在江城见过她,可阿迪找来找去,每次都是稍晚一步。
直到有一天,叶询跟他说不用找了,他已经找到了。
阿迪就只剩下了另一份任务,对,就是投资。
按照苏凝撰写的计划书,阿迪忙得是不可开交,一直到叶询失踪,他都没能得闲。
所以他也不认得,苏凝真身。
不过病历单上有啊,病床上有啊,阿迪又不傻,只要凑上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苏凝?”阿迪嘴巴长大,大得都快能放下一只鸡蛋了。
下一秒他唰得将脸转向床上人,看着对方稚嫩的、他完全陌生的脸。
“应该,不至于吧?”少爷容颜不老就算了,这苏凝直接逆龄生长还换脸也太不科学了吧?
阿迪坚持了四十几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没发现,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
苏凝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却是来自,右侧,2016。
她还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但身体却慢慢恢复了知觉,抬动了下手指,苏凝睁开眼。
重返光亮的世界,她竟有些不适了。
苏凝缓了好久才起身,穿上拖鞋在房间中来回走动,直到身体能活动自如。
她悄悄溜出了病房,除了那些看到的画面外,她还是没有记忆。
2006年她醒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现在的2016年又是怎么的光景,她都一概不知。
先回家。
警察大院的父母家,是苏凝想到唯一不会变化的东西。
然而她才刚出病房,转角到电梯门口,正准备按下按钮的时候,电梯门却自动开了。
叶询,准确来说是三十岁面容冷峻成熟稳重气度非凡的叶询,径自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与她擦脸而过,仿若路人。
“叶,”苏凝半启的唇僵住,一颗心倏地一下沉进了谷底,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眼睛一闭,泪水便流了下来。
曾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想到,这种。
电梯门即将要合上时,苏凝突然向内伸出了手臂,想要拦挡,却被腰间多出的手臂将她拖远。
“嫌命长吗?”还是叶询的声音,只是有些泛冷。
苏凝闷闷地低下头,将他手掰开,回道:“那是感应门,不会夹到手的。”
“还敢顶嘴?”叶询的手臂未松,声音就在她头顶。
苏凝停下了动作,但仍是不肯转首看他,只面无表情地问道:“可以放手了吗?”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着呢。
叶询改了抱腰为搂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