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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一个既是既得利益者、又想掺和进来、脑子里还惦记着朝廷和谐、天下太平、又不害怕皇上发火杀人的,就是御史大夫丙吉。可惜他自从在朝堂上昏过去以后,整整仨月都起不来床,人算是被气死一半儿了,直到最近病情才有点好转……
皇帝正在看奏本,官人轻轻拉动扇叶的绳索,清幽的凉室内一片祥和的气氛。
“这里有份奏书,你看看。”自从诏令吏民皆可上奏密报后,皇帝每日阅览的奏书几乎可说“连篇累牍”。
张彭祖打开书简一看,见是一庶民上的折子,称自己的妻子因罪被贬为宫婢,她曾做过天子幼时阿保,对天子有养育之恩,希望能因此请天子开恩赦罪:“陛下,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刘病已道:“爱卿你去查实下这件事的真伪。”
张彭祖这才明白原来皇帝是想让自己去走一趟,忙不迭地地答应道:“臣即刻着手去查。”
皇帝的表情十分严峻,查清楚“来龙去脉”,然后给朕一个切实的答复。
刘病已襁褓时期的记忆早就记不得了,其实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幼时是如何长大的。对于那些曾经抚育过他的恩人,不论贵贱,自然也要一并回报。
张彭祖了解皇帝这件事的重视,转身便脚不停步地跑回少府官署调出宫人名籍,查到了一个叫阿则的侍女。
阿则是个四十多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并没有安置在掖庭任何宫殿做事,而是配到了作室干些养蚕纺织之类的粗活。
张彭祖找人叫了阿则来问话。
阿则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交代:“当年陛下获罪羁押在郡邸狱,妾负责照顾陛下,那时候陛下还是个吃奶的小婴儿……”
早先陛下曾下诏说要寻访自己的生母悼后王氏的亲人,结果诏书一出,京城出现许许多多冒认之人,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张彭祖知道皇帝幼时的确受过牢狱之灾,但这样的养育之恩可也不敢让人随便冒认,于是又问:“你可有认证?”
阿则为难地思忖良久,终于还是讷讷地回答:“以前的郡邸狱监使者丙吉可作证。”
张彭祖吓了一大跳,又问了两遍才确信是丙吉无疑。他怕出错,便亲自带着阿则上光禄大夫府邸问详情。
丙吉闻讯后大为诧异,沉默良久。
阿则问道:“丙大夫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丙吉皱着眉头瞪着她,她被那严肃的目光瞪得低下头去。
“你这女子,曾经因为抚育皇孙不够细心谨慎而遭到鞭笞,你怎么好意思向陛下邀功?当年抚育有功之人当属渭城的胡组与淮阳的郭徵卿!”
这么一讲,显然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也曾与皇帝有旧。张彭祖着实吃惊不小,丙吉当即写了奏书,列清当年在郡邸狱中抚育天子有恩之人的名单,让他转呈皇帝。名单上的人员众多,却独独没有丙吉自己的名字。
张彭祖如实上奏,正在处理政务的皇帝看过奏书骤然面色大变,匆匆换了衣裳坐车出宫,连仪仗也顾不得摆了。
这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斜照,丙吉听闻皇帝驾到,连忙打开了家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迎驾,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刚要拜下去,皇帝已从车上直接跳了下去,伸手飞快地扶住了丙吉下拜的胳膊。
丙吉只好站起身,可眼睑却始终是低垂着的,病已贪婪地打量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他的胸膛,他的胳膊……一直以来,刘病已总觉得丙吉是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可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他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喊了声,“延尉监叔叔!”
丙吉微微震动,努力维持平静的口吻,“陛下!”
刘病已一把抱住他,不管不顾地喊着:“你就是我的延尉监叔叔,对不对?你怎么可以狠心不认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狠心不认我呢?你怎么可以说你不认得我?我是刘病已,这个名字还是当初你取的——”
丙吉大大地叹了口气,仿佛回到当年,将那个眼泪鼻涕一大把的顽皮孩童搂在怀里哄:“陛下饶了臣吧,再摇下去,臣的这把老骨头可就得摇散了。”
丙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对子侄辈熟悉的宠爱和感怀,刘病已“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朕饶不了你!”
说完,皇帝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进屋去,“你瞒了朕这么多年,朕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人携手到了堂上,丙吉请刘病已上坐,自己则在边上陪席,皇帝身边除了留下一个张彭祖伺候,其他闲杂人等都被屏退到了堂外。
丙吉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愫,一时之间竟让人不忍再问下去。
然而,有些事的真相总有一日要去揭开,不是想隐瞒便能瞒得住的。
丙吉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沉思了半响后才缓缓说道:“说起来这也是上天注定,臣和陛下的缘分,王悼后临去后,陛下就交到了臣的手中,当时陛下仅数月之龄。狱中环境不太好,别说是个婴儿,就是壮硕的男子也吃不消这般的苦……”
第五百五十四章 盛世八百年()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想在监狱里养大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谈何容易?其中的心酸当真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
那时候丙吉还是个未”成家立室“的年轻男子,为了让皇曾孙得到充足的营养,他好不容易从监狱中找到一个名叫胡组的女囚,拜托她在狱中哺育刘病已这个苦命的孩子。
小病已在狱中那种糟糕环境下,自然是大病小灾地不断,但总算“吉人自有天相”,他“磕磕绊绊”地被养大到了五岁。然而,就在他五岁的这一年,更大的灾难降临了。病重垂死的孝武皇帝越老越糊涂,他不知道听了何方术士的“无稽之谈”,认准了长安狱中有王者之气,会损害自己,于是一场杀戮由此展开。
孝武皇帝下诏遣使者到各处中都官狱中搜捕,那是继”巫蛊之乱“之后,在长安城发生的又一次”血雨腥风“的惨烈大屠杀,当时,不管狱中的犯人所犯罪行”轻重缓急“,只要是男丁皆被使者下令当场格杀,当真是草菅人命,”斩首如割草“是那场景的真实描写!
负责搜捕长安城所有郡邸狱的,正是孝武皇帝的内谒者令郭穰,几乎是孝武皇帝的诏令一下达,他便连夜开始行动,扑向了未央宫的北阙一带各处郡国官邸中的监狱。
当郭穰”明火执仗“地终于搜到丙吉管辖的这间郡邸狱时,身为狱监的丙吉毅然下令关闭狱门,甘冒违犯皇命的死罪,死守郡邸狱,执意不让郭穰带人进去搜捕。
丙吉”居理力争“道:“皇曾孙在此!其他无罪之人尚且不该死,更何况是皇帝的亲曾孙!”
郭穰遇到了意外的阻碍,他用尽了”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和丙吉僵持了整个晚上,都没能成功打开牢门。天一亮,他就气呼呼回去参奏弹劾丙吉。
丙吉这样违背孝武皇帝的诏令,本是报着必死之心,没想到最后却意外地等来了皇帝的赦令——杀戮停止了!不仅如此,因为得了皇帝的赦令,郡邸狱中罪行轻判者都获得了自由。
丙吉认为皇帝既然有诏书,刘病已无罪释放,就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不该继续留在污浊、肮脏的监狱里。于是拜托守丞令写了份公文,让胡组带着刘病已移交至京兆尹处。可是此事牵扯到皇室,京兆尹却不敢收,把刘病已又给退了回来,更糟糕的是,掌管掖庭藏的少内啬夫告诉丙吉,没有诏令说要抚养皇曾孙,所以少府不可能供给刘病已钱帛物资。
丙吉只得继续用自己的俸禄继续供养刘病已,当时胡组也已获释,本该回渭城的家去,丙吉怕她走了,皇曾孙失于照料,于是又出钱雇了胡组,让她继续留下来抚养孩子。之后他又找到了另外一名女囚郭徵卿,让她和胡组两个一起抚养刘病已,直到郭徵卿完全适应了病已的习性,能够独立抚养孩子后才让胡组返乡。
丙吉如此将刘病已养了半年有余,少府仍是无处收养,丙吉这才只得将刘病已送去鲁国的史家。
丙吉”意味深长“的看着刘病已道:“卫氏惨遭灭族的阴影不应该影响你的人生,你在狱中生活了四五年,幸而年幼无知,不会留下太多的记忆。趁着记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