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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光的书房里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名剑客。
“姜公主托我转交予你。”
那是一枚竹哨,已经因为年岁过老而通体泛黄,或许是主人贴身佩戴的缘故,摸上去有种细腻的润泽感。
“如今竹哨还可以吹响最后一次,或许我能再救你一次,也有可能你没等到我赶来。”
“阿萝可好?”溯光有些小心翼翼。
“长眠地底,尚好。”
那最后升起的希冀也消散干净了。
“敢问大侠名姓?”
“燕国临渊。”
溯光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摸着那一枚竹哨,最后和姜萝一样,也戴在脖子上,藏进衣服里。
五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
国君临朝的大礼一年拖后一年。
男子二十成年,溯光已经二十二了。
朝臣应该在两年前就把收揽的政权上交给已经成年的国君。
这一次溯光终于露出了獠牙,狠狠敲响了那些沉溺在权势中的朝臣们的美梦。
他铺下的网已经成长成庞然大物,即使那些人再不愿意,他也成功举行了国君加冕仪式,开始正式临朝。
即使看着大典之下参拜的无数人,心中依然空洞。
这些还不够。
还会有人动摇他的地位,抢夺他的权力,影响他的生死。
那些苛待过他的人,他会从他们身上把被夺走的东西一点点讨回来。
姜萝在漫游诸国,脱离了躯体的束缚,她行走在人群中,自他们身体中穿梭而过,也不会有人察觉。
她开始查那些关于神仙、异兽、祥瑞的传说,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长生不老的线索。
然而她去过的那些地方,名过其实,没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后来姜萝去了当世那些学派的驻地,查阅对方的武学心法,不管是墨家法家还是道家,都有呼吸的口诀,甚至还有高深的武学,剑技。即使没有得到真正直指长生不老的武学,大量阅读这些思想精髓,姜萝的进步也非常大。
听说溯光作为国君加冕,已经临朝了。
不知近况如何。
溯光这几年过得并不好。
景襄死后,云姬过得很不错。
溯光知道她与朝臣韦霄通奸,默默纵容了。
韦霄为人精明,知道怎样讨好她,云姬安分一点,他的生活也清静一些。
就算云姬要求他给新欢姬邬封侯,他也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要混淆景国的血脉。
加冕仪式前,他的御玺被人动过。
能进来的人,只有景国的王太后云姬了。
长信侯姬邬用景王御玺和太后玺发动叛乱,被溯光早早埋伏的军队打垮后独自逃生,丢下了云姬和云姬为姬邬生的两个孩子。
一向骄傲的云姬即使被人抛弃了还苦苦哀求着溯光,求他放过姬邬,求他原谅自己,求他待两个孩子好,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
云姬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溯光只觉得可笑,她放荡骄奢,可曾想过有多少次轻而易举毁了他的努力,可曾想过将王位传给他的景襄。
那些在云国寄居的岁月,即使她的脾气再不好,无才无德,景襄也没有动摇她的地位。
为什么要背弃景国?
因为她是云国人吗?因为他们父子一次又一次的放纵吗?
云姬护着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哭声尖锐刺耳,稍微大的那个还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溯光。
“要不是我生下了你,你能做景王吗?”云姬见溯光丝毫不为她的哀求打动,气怒道。
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仿佛溯光亏欠了她什么。
“你也只是生下了我而已。”
溯光漠然看着云姬,觉得以前对她的优待就像一个笑话。
“都是你逼长信侯谋反的!要不是你一步步逼着他,他怎么会谋反?”
“是又如何?偷走御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如今他已经是个庶人,是景国的罪人,叛徒,车裂与凌迟,你觉得哪个好?”溯光森冷的声音在宫中回响。
云姬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陌生又厌恶。
景国的血脉都是如此,骨子里只有权势,一点温情都没有。不管是景襄,还是溯光,令她厌恶透顶。
这个废物一样的儿子,竟然潜伏了这么多年。
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你不能这样做,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景国的政事了,求求你放了姬邬”
“呵呵。”溯光笑了一下,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转身欲离去,云姬抱着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扑上来抱着他的腿,一口咬下去。
“砰——”
溯光一脚把他踹开,正好碰上一个青铜大鼎。
鲜血涓涓而下。
那个孩子在云姬的哭喊和咒骂中很快没了气息。
溯光漠然看着这一幕。
只有姬邬的两个孩子才是云姬的亲生子,他对云姬来说,不亚于毒蛇猛禽。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云姬一遍又一遍的咒骂着,眼里的怨毒几乎实质化。
溯光把那个哭闹不停的小孩子举起来,掐着他软嫩细小的脖子,看着他怨毒的眼睛。
云姬如同也被掐住了一样,哑然失声,看着高高俯视她的溯光,被掐得青紫的小儿子。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他是你的弟弟”云姬不断跪在地上磕头,希望能打动溯光。
“通奸孽种,不配苟活于世。”
溯光又一使力,脖颈断裂的轻响在云姬脑海中炸响。
“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扑过来,想同归于尽,溯光一脚把她踹开,看她倒在地上,终究勾唇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我怎么会死?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你这个畜牲,他们和你一样,你们血脉相连,他们都是孩子,为什么不放过我们”
云姬已经神智恍惚,控诉地看着溯光。
“就算是我与景襄的孩子,威胁到了你的地位,你也会毫不留情吧”云姬冷笑着,表情比哭还可怖。
“真有的话,我会把他教得很好。”溯光转身出去,让人把宫门关上。
以后云姬永远都没有兴风作浪的能力了。
第26章 溯光【四】()
偶尔在梦中他也被自己满手血腥惊醒。
冰冷粘腻的血液糊在手上厚厚一层,擦也擦不干净。
想起梦里两个孩子怨毒的眼睛,溯光冷漠一笑,废物也只敢在梦里出现。
胸前温热的竹哨梗在那里,从睡觉的角度上,并不舒服,但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溯光觉得自己手上有血腥气,没有去摸。
“你要是被抓了,我也会来救你的。”
他又想起来自己说的话。
他没有做到。
如今已满手血腥,可这才是一个开始。
因为景国动乱,周围虎视眈眈的国家、诸国蠢蠢欲动的兵马
或许只有长眠才能终止这样一刻不停的奔走。
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
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溯光久久不能再睡去,一夜无眠。
新的一年过去。
溯光坐在王座下,气势日盛,他说的话不再会有臣子反驳。
韦霄被卸下了权柄,流放至巴蜀。
溯光曾听说巴蜀有食铁兽,黑白两色,力大无穷,幼年憨态可掬,有人说姜公主养过一只,后来不知道怎么死了,姜公主再没养过宠物。
溯光不知道食铁兽是什么样子,就做了一个兔子,只有白色,希望阿萝喜欢。
韦霄曾多次相助,待溯光不错,几乎是最温和体贴的一个长辈了。
溯光也曾真心叫过他仲父。
只不过韦霄的门客太多了。
连姬邬谋反,韦宵都有参与。
溯光最终剪去了他的羽翼。
送韦霄至巴蜀的使臣回来后不久,另一个报信的人也追上来了,说韦霄自知与溯光的关系回不到以前,愧对溯光,已经自尽了。
溯光不知说些什么,便说了一句厚葬,再未提起韦霄。
又过了一年,云国与燕国开战,云国稍强,占据上风。
溯光以助燕为由,攻打云国,夺下了三座城池。
接下来的三年,景国不断向云国侵袭,陆续夺下多座城池,一些弱小的国家纷纷向景国献城池。
景国终于破了云国的国都,俘虏了云国国君,顺路还灭了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