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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懒洋洋地说,“她不是回家拿钱了嘛,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有了钱就买给她呗,反正能赚钱就行了。”
老张摇了摇头,叹气:“你说你哥怎么就摊了个你这样的弟弟,平白无故地老是把他的邮票拿出来卖,你哥要是知道了,非揍你不可。”
男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知道的。”
“他知道?他知道了还这样纵着你?”
“张叔,你还真是糊涂了,你觉得我这点道行还真的能瞒得了我哥?我哥要不是默许着你私下赚点外块,你还能赚着?”他看着张叔,眼睛里似笑非笑。
张叔老脸一红,赶紧咳嗽了几声,低了头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
“其实我这版邮票倒真不是拿我哥的,是我们同学的爹,在邮局做个什么科长,年前被摊派了内部认购的任务,完不成,自己垫钱买了,觉得有点亏,才让我帮他出手。这事跟我哥一点关系没有。您放心。”
他老气横秋地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还真的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那男孩子的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却是一副生意经,你说你是缺钱呢,还是怎么呢,你要什么你爹你哥不买给你,用得着你不好好上学,天天在这邮票公门口混着?”
男孩子笑了笑,“刚才那丫头不也是在这里混着,你怎么就不说人家了?”
刚才张叔在那女孩子面前贬低自己的话,他在里间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人家小丫头就是个集邮爱好者,谁像你啊,见天的买了又卖,买了又买,忙着不停,课也不好好上。你哥要是知道你是在鼓捣着邮票耽搁了学习,看不揭了你的皮。”
“他才不管我,要管的话,早就是不仅揭了我的皮,还能拆了你庙。”那男孩嘻嘻哈哈地说,手里还甩着那军用黄书包,抡了一圈又一圈,好玩儿似得。
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地说,“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真没找到钱来了?”
老张点了点头,“你说除了你,谁家里会愿意掏十元钱,给个孩子买一大版邮票?看来我还得把这定金给人家退回去,另外给你寻买主。”
他们两人又说了几句。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当当当的钟声。
这是一中的钟楼的大钟在报时。那钟楼原是教会学校的教堂所用,现在没有教堂了,依旧报时。
男孩子说“我倒是想看看这丫头到底还来不来,不过,今天我那老爹回来了,要是我不早点回家的话,准又得啰里啰嗦,算了,我还是走吧,明天再来。”
说着他把书包往肩膀上一抡,冲着老张招了招手,就走了。
老张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是不早了,都快下班了,那丫头应该是不得来了。
他将刚才收到的七元钱用张白纸包好,另外放在抽屉里,今天不上账,明天见了再还给她,反正那一版猴票也没有卖掉。
谌是晓玉出了那邮票门市部的大门,站在那棵银杏树下,喘着气。
她的脑子空的,心狂跳着,眼前的人,风景,在她的眼里,又不在她的眼里。
那帮男人依旧是下棋的下棋,打牌的打牌,吆三喝四,七嘴八舌,热闹不已,有人走过,依旧会跟着后面探寻着,“有票吗?有出手的票吗?”
谌晓玉冷眼看着心底里却涌起了一种悲悯心酸的感觉,在命运面前,人如蝼蚁般渺小,这些人忙忙碌碌,自娱自乐,却不知道就在不到五米的距离,那节小柜台里有张一整版的猴票,若干年之后,那一张薄薄的纸,可以换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而现在它只要十元钱。
十元钱虽然现在可以是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若干年之后,一个工人一辈子的工资也买不到那一张薄薄的纸。
她站在那里,心怀悲悯,却被学校钟楼的的钟声惊醒,还差四元钱,她得赶紧想办法,虽然她已经付了六元钱的定金,可是,还有差额呢。
谌晓玉的冷汗沿着身上的白衬衫涔涔而下,她手里紧紧还捏着那最后留给自己的一元钱,脚步急促地在路上逛着,乌黑的大眼睛不停地来回巡视着,想要在乱哄哄的嘈杂中寻找出办法。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钱的事情,没注意到一辆自行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却又走匆匆忙忙疾驰而去。
晓玉逛着逛着,额头上的汗越出越多,刘海黏在脑门上黏哒哒地极为难受,她伸手掠了掠头发,突然脑子灵光一现。
有了。
绕过菜场就是一那排小门面房,这黄昏的光景,理发店的生意不好,小伙子正坐在那转椅上打瞌睡,猛然被那一只小手拍醒了。
吓了一跳,直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这丫头,干嘛啊?”他站稳了,擦了擦睡觉时留下来的口水。
“我这辫子剪了能卖几个钱?”女孩子指了指垂在腰间的辫子。
“这个啊,最多二块。”小伙子瞄了她一眼。
“嗤,二块?你糊弄谁呢,这到腰下的两根辫子,买到废品收购站,最少可以得五元。你还真敢说。”
谌晓玉暑假时候天天跑废品收购站,当然知道行情。
“五块,小丫头,你还真能说啊,你这辫子要五元”小伙子咋舌,这还姑娘还着不好骗呢。
“当然,这还是现在的价格,往后,你想收还收不到了,你去看现在街上有多少长辫子的?物以稀为贵。你要是不信,过两个月,你试试还能不能收到像我这样的辫子吗?”
小伙子没吱声,心里知道这孩子说得不错,现在流行烫发,女人们都剪了辫子,长辫子的确越来越少了,越来越难收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问,“那你要多少?五块是不可能的。”
“四块。再帮我的头发修一下。”谌晓玉报了一个价格,然后,就一屁股就坐上那皮转椅,“师傅,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谌晓玉微微笑了。
长发为君剪,这个君,居然是那只猴子。
第42章 我要跳级()
老张找出铜头挂锁正准备锁门,突然听到那又软又甜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张叔,我把钱给您,麻烦您给我拿票”
他定睛一看,眼睛顿时瞪了老大,面前这女孩子一头男孩子利落的短发,重重的刘海下面,那一双大眼睛,水灵晶亮。
“啊哟,晓玉,我还真没敢认了,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开门,进里屋拿了票出来,摊在柜台上,又递给她所要的工具。
谌晓玉站在那里,戴上白手套,拿着放大镜,像个行家似得,仔仔细细地检查着邮票的纸张、印刷,齿孔,背胶,水印。
老张看着她嘟着嘴巴,严肃认真的模样,心里不知怎么涌起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稀世珍宝就要被人买走了。
他心里有点疑惑,有点不舍,有点犹豫,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劲儿,想开口说,算了,不卖了。
可是人家为了这张票,连头发都剪了,他几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那两个字,嘟嘟囔囔地说,“晓玉啊,你那么长的辫子就这么剪了,可惜不可惜啊?”
是,有点可惜,都是小路子那个皮孩子给逼的。
跟自己可没多大的关系。
老张这一想又觉得释然了。
谌晓玉此时已经全部检查完毕,慢慢地摘着白手套,脸上重新又挂着那甜甜的笑容,“头发还能长的啊。张叔,谢谢啊。”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版猴票,将书包牢牢地抱在胸前,“我走了啊。”
说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老张在后面看着她那假小子般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两个孩子,好像都不是省心的主儿,做家长的别提多操心呢。
谌晓玉抱着她那估值百万的邮票,匆匆忙忙回家。一路上心一直在砰砰直跳,她得赶紧回到家里,把东西藏好了才安心。
好不容易一路小跑到家,才进门就听邵兰茵在厨房叫她,“晓玉,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吗?”
“出来了。”谌晓玉一边答一边就往自己房间跑,一头就钻到床底下。
“考得怎么样啊?”邵兰茵追着她进了房间,“人呢?”
晓玉没吱声,在床底下捯饬着,她有个带锁的小箱子,里面放着全是她的宝贝,这会儿她正爬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开锁呢。
“晓玉,跟你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