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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碍国法的。七王爷想着,倒可以借这事儿,给唐家加个罪名。但云华却须带开。免得受唐家牵累了。
为此见,他把云华丢进马车,一路颠簸赶回京都。
路上他们曾在客栈歇息。服侍的婆子太蠢了,是七王爷亲自拿手巾给她揩面、又要给她梳头,她还不领情,往后一避,都要自己来。好歹他是帮她分了头路,她自己梳了两条麻花辫,笑道:“哪,像不像乡下的大姐?”他看了。但觉这如果是乡下的大姐,也无怪多少田园诗人要常住乡间了。
他也曾拖她手过来,要把他的名字写给她看。她夺回手,抛眉笔给他。他就在她注过唇的胭脂纸上。写了个“璴”字,给她道:“喏。”一手半坏不坏行楷的“璴”字,写在她胭红唇印边,她看了,搁在袖中。他明知她是怕字迹留在外头被人见着有所不妥,才收起来的。并非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却任何细微微的欢喜。
等他们终于近了京城时,栋勋来迎他。
栋勋大将军的人马,旗帜招摇在不远处。栋勋本人则下马向七王爷参拜。
七王爷下车答礼。车子实在是颠得筋骨都酸痛僵木。三个健儿扶着他,他才能勉强把腰弯一点儿下去,栋勋将军赶紧拦住了他:“王爷连日车马劳顿,快别多礼,末将怎么受得了!”
七王爷肚子里嘀咕:知道我连日车马,你还来拦我做啥?——咦话说,你咋知道我连日车马?
要知道栋勋将军可不是什么微末小将,人家是将军世家中最忠于皇帝的那一家,出的最优秀的子孙,亲自负责皇帝御前警戒,皇上信任他,比信任皇后还多。
他带着队伍到京畿来干啥呢?练兵来的?
“末将带一干儿郎,在此夏练三伏。”栋勋将军睁着眼睛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王爷去末将帐中小坐片刻可好?”
七王爷才不想去他帐里小坐好不好!片刻也不想。
栋勋将军似乎无意的向七王爷扬了扬手,掌心露出一块牌子,软金底,嵌着艳红色宝石,宝石成花状,花萼也是纯金打成,花叶上的纹路则似乎盘成了几个字。
没有任何人能认识这几个字,因为它们不是字,只是“符号”。皇上与七王爷约定,见到这几个符号,表示持牌者奉皇上令谕。
当时七王爷皱着脸皮道:“那要是有人偷了皇兄的牌子,要拉弟弟去剥皮,弟弟也只好让他剥了?”
“要是有人能从朕手里偷这牌子剥你的皮。”皇上眼睛一瞪,“朕不如把江山送给他!”
七王爷只好不说什么了,但腹中难免有微词,以为这布置非常的危险而且不必要。
想不到今儿就遇见了。皇上是遇见什么事,把这么不必要的布局付诸实施?
又或者——栋勋将军想剥王爷的皮?
七王爷瞄一眼栋勋将军、又瞄一眼栋勋将军,这男人也届中年了,总是一双笑微微的桃花眼,铠甲下的身体,健壮得无以复加……呀,一想到他的身体,七王爷就有点发热。
“栋勋将军是一定不会剥我的皮的!”七王爷下了这样的决定。嗯,因为这位将军也曾经被七王爷拐到床上过。嗯,还因为栋勋将军在床上的表现其实很温柔……
“好,我跟你去!”七王爷道。
栋勋将军在铁盔下微微一笑。
“可是我这车里……”七王爷回视马车。
“你又拐了谁家的漂亮童子来?”栋勋将军拐七王爷一肘子,“我可要吃醋的!”
“你、你真的会吃我的醋?”七王爷喜出望外。
栋勋将军的眼睛眯一眯。七王爷顿时一缩脖子。
七王爷的马术箭术都是栋勋将军亲手帮忙打的基础,两人说起来有师徒之份。那时候,七王爷才十四岁,栋勋将军二十四,已经颇具威仪。七王爷扎不准马步、挽歪了弓弦,栋勋将军不用开口训斥,只要眼睛眯一眯,七王爷就心惊肉跳。后来七王爷居然成功把栋勋老师拐到了床上,而老师在床上居然曲尽温柔,真让人惊喜……嗯,不过,老师只要眯一眯眼,七王爷还是很害怕的。
这一眼的意思就是说:你小子蠢到了一定档次!还不放聪明一点?小心我罚你做两百个挽弓动作!
当下七王爷低头顺耳,似只乖得不得了的狗狗:“将军……”
“来来!王爷无召回京,皇上一定不喜。不如来跟末将参议参议,看怎么找个借口?”栋勋将军的桃花眼,在盔甲的阴影里又眯了眯,还是笑着的,但笑出一股子凛厉。
七王爷反应过来了,跟栋勋将军一样大声:“是我鲁莽了!还想求皇兄让我跟这孩子留在京城呢,他气头上怎么会答应。唉,将军,您替我想想办法。”
栋勋将军的唇角终于赞赏的勾一勾:“你把这孩子先寄在我府里,我就不生气,还替你想办法。”怪亲热的搀起七王爷的手,“先坐坐!这车子,我替你照顾。”
七王爷只怕云华惊慌,踩着车辕要给云华再做句交代。云华看不见外头,声音也只隐隐听到几句。七王爷的脑袋探进来,想说什么,因了栋勋将军刚刚这一番举止,想附近肯定有什么耳朵,又不敢乱说,急得在嘴唇里嗫嚅。云华也知必有变故,见他这样急,倒可怜他,抬头在他额头上轻轻按了按,小声道:“没事,你去罢。”
七王爷拉了拉嘴角,深深望了她一眼,去了。
这一去,是良辰美景虚设。
云华被余夫人看中,施以哀兵之策,一副余和瞬离了她就再无法成家立业的危险,竟劝得云华首肯,宁可对不起七王爷,也要去救余和瞬。云华且替七王爷找了另一位王妃!
再之后,他仍然因缘巧合识破了周兰芝的女儿身,情字跌宕,却再与云华无关。
云华一生未嫁,便与朱樱耳鬓厮磨、暖玉温香。岁月是条潺缓的河,在梦里这样流过。
七王爷醒来,眼角跌落一滴泪。
他只当梦境荒唐,怎知会与朱樱的契合?
那是神应许他们的另一种可能吗?如果有一个人不同,世界的走向会怎样的不同?
雪宜公主始终保持缄默,神色僵硬,等朱樱和七王爷都说完,方道:“胭脂颜色和得够了罢。”
一边说着,一边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做出十余盏胭脂水粉,确实是够了。(。)
第十六章 红叶传书()
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是蒸花露。是要在外头才铺摆得开。雪宜公主就带头往外走。
她走路的姿势,似乎是生气、又像是逃离。
刚才七王爷和朱樱的奇诡话题,她并未一字置评,竟是直接逃避了。
七王爷与朱樱对视一眼,都觉古怪。
蒸花露时,云舟却得空过来了。雪宜公主等人之间气氛还不够融和。云舟是何等样人?岂会感觉不到。雪宜公主如今却不想她知道,正想找个借口避开,一个宫人却忽然失仪。
那宫人是获了罪,刚入宫中为奴不久。如今真是末世,规矩没那么周全了,连这么个宫人都能在正经主子面前侍奉,尽管离得是远远的,但她忽然大声饮泣,跌仆于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她这么一打岔,正中雪宜公主的下怀。公主便叫来问详情。那宫人先是惊惧欲死,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当不得上头几个主子都是再明敏不过的,终把她问了出来——
原来她本是余秋山的侍妾。余秋山获罪之后,她跟着倒霉,余夫人让她进宫服苦役来的。
她出身其实本也是千金小姐,因动了相思,爱煞余秋山英雄气概,不惜屈身作小追随余秋山,已经够委屈了,物质上再不肯将就的,美容时也用花露,乃是问戎商买的精品,一小瓶就值千值万,贵得不得了,香也是香得不行,真真为大陵本土比不上。余夫人过问了一声,她就使了脾气,也不买了,说要自己蒸,便置了一套器皿,材质也是上等的。蒸花露的物色,不至于嵌金镶宝,总是陶与竹。但陶器与竹质精与劣也有讲究。她总归是要最好的。这般闹腾来,糟蹋了园子里多少花。也没蒸出什么好东西来,之后还是外头买了用,价钱是她妆奁里自己出。
这般千金娇惯的侍妾,一朝家破人亡。也不过被主母踢进奴婢行列。余夫人没把她真卖给外头粗使唤,已经很客气。她在这里,见着这儿蒸花露的物色,竟与她当初置办的一样,再细看。就是她那套,原来被余夫人先是打算发卖,后来敬献入宫了。
她触动愁肠,不觉啼哭失态。
连朱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