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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拦子当然也做不出来潜踪打探。他有别的法子。
屋顶上有碎瓦,玉拦子早已抄了一块在手里,现在就放手往院子里一打。
看家狗都跑出来了,也没找到玉拦子在哪里,就望空唁唁乱叫。里头的仆人也披衣出来了,一边喝狗,一边四处张望,也有点担心:听着像闹贼。有什么贼敢闹到太守府呢?
就听檐后有人道:“我要告状!”
仆人们一听:嘿!这不找事儿吗?谁半夜趴屋檐上告状来了?
但既然能趴上去,想必这人不简单。仆人们只得好声好气先问:“告谁的状?”
玉拦子道:“我要告知德太守,欺君罔上!”
仆人们一听:嘿,这指着鼻子找茬来了!
这下就不用客气了!先骂了再说,准没差错的!仆人们指着檐脊痛骂,摆出一副要打群架的阵势,那叫个气势喧沸。
看家狗仗了人势,也朝着屋脊吠叫不止——如今它们算是找着该朝哪儿叫了。
“叭”,一个东西划出一道弧线,打进一条狗的嘴里。
这条狗顿时被哽住了,吐不出吞不进,只在原地蹦跳,再也叫不出声来。
它恰好是打头的狗。它被搞定了,其它狗一时都傻了。狗吠声就此停止。
却原来是玉拦子拿了又一块碎瓦,直接打到了这只狗的喉头。这准头、这手力拿捏、还有能认准带头狗的这眼力见儿,可真不凡!
仆人们琢磨着:好么,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该操家伙的就操家伙去、该叫武师来援手的就叫武师去,还有到后头报信的,先是打算告诉知府,说前面有个狂徒,让太守去教训教训人家。还没叫醒太守呢,打狗的事儿传过来了,仆人的说话都变了:“大人前面危险,你千万别出去。”
姨太太吓得香躯乱颤。太守定定神,问明怎么回事,还是出去了。而且是整顿好了衣冠才出去的。
这么会儿整顿衣冠的工夫,前面的“危险狂徒”也没杀人打人,知德太守心里就定了。他踱出去问:“何人要找本官告状?”
玉拦子回道:“草民。”
哟!答得还挺有礼貌。知德太守心更定了,又问:“听说你要告的是本官?”
“不错!”(。)
第九十九章 赖帐金元宝()
“却又来!”知德太守袍袖一甩,“本官不贪不腐、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抚恤一方问心无愧,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你告本官何来?”
玉拦子一听,这样下去,要开成太守的表彰会了。他可不是为这个来的!就敞亮些儿说道:“太守,要是有个父亲生病了,儿子有药,没拿给父亲吃,算不算不孝?”
知德太守拈须点头:“不孝。”
玉拦子又问:“国家生病了,官员没给皇帝举荐救国的人才,算不算不忠?”
知德太守乐了:“感情你是救国的人才?”
“不不。”玉拦子忽然摇头。
知德太守糊涂了:怎么回事呢?
“我不该告大人,”玉拦子好像自言自语一样道,“大人又不懂江湖上的事。草民有武艺,你们武都堂才应该知道!我要告他个失察之罪!”
太守衙门手下,也分文武两班。武的那边,领头的就叫都堂。如今那都堂又恰好姓武,人都称武都堂,实则他名字叫武圭。
知德太守暗忖:本地要真有这么个奇人,武圭半个字没告诉过我,是该问个失察之罪。
他又和颜悦色问玉拦子:“这么说来,你是个武学的人才?”
“不敢不敢。就是个江湖人。”
“江湖人,你要为国效力?”
“就看国家要不要我。”
“只要是栋梁之才,没有不要的道理。你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有什么才能?可一一向本官道来。若确是人才,本官定当向上保举。”知德太守许诺道。
说得也算很诚恳了。但玉拦子又不肯献艺。他说他不是耍猴的。知德太守也无奈了:你不献艺,我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好吧,玉拦子叫知德太守去问武班头,就知端的。说完了,他一声“我去也”,便轻飘飘的走了。
知德太守想着,这人有水准、有想法!搞不好还真是块材料。能把他推荐上去,那知德太守也立功啊!必须招揽不可。万一不招揽。这种有本事的人往往也有脾气,闹得不好一气之下搞出点什么乱子来,那不如招揽了呢?
可是听起来,这位大侠现在就有脾气了啊!知德太守自认没惹过他。难道是武圭惹的?很有可能!听他几句话不离个武圭。说不定两人就有过节嘛!
知德太守这么拿定了主意,就让叫武圭去。下面的人陪笑:还用大人您吩咐?早叫去了。如今武都堂就在外头。
还是玉拦子在屋顶闹事的时候,仆人们觉得自己搞不定,到外头请能打的过来,当然重点叫武都堂。
武圭一开始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还以为自己在作梦:什么情况!知德城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主?真是世道不太平,到处灾患殃及池鱼,连知德这么太平的城池都出妖孽了。他带上齐眉棍,立刻赶往太守府邸。等他赶到的时候,玉拦子已经走啦!知德太守把他叫进来,劈头就问他哪儿得罪了这么一位江湖人?
武圭是真懵了:这什么情况?
他努力的在自己记忆中搜寻,实在是想不起来。
玉拦子本来就不是针对他的,只是顺手拉他下水,好为以后制造更大混乱而造势。叫武圭怎么晓得呢?
知德太守也很发火:你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个人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吗?你不是号称见多识广吗?这么个有性格的高手你都不晓得。难道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武圭只好解释:江湖上高手太多了。像听大家描述的这个身手,当然也是一流的。但还没有到独树一帜的程度。又没有太明显的武器、体态特点,他无从想起啊!
太守听到这里不想听了,像恋爱中的女孩子耍蛮横:不管了不管了,总之限你三天时间,要把那人底细找出来!
太守比女孩子可怕的地方在于:女孩子生气,最多不跟你好了。太守一生气,可是能把你拉下去打板子、还能革你职的!
武圭只好领命,还要口中称谢大人恩典,完了出来,站着发了会儿愁。看空中星子都要淡去了、晨雾正开始漫起,快要到衙门上班时间了——哟,对了!他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傻?要受累,大家一起受累!
他去了班房。有些无家无室的公人就直接睡在这儿。打着大通铺,倒是暖和。一室的鼾声如雷。还有那些睡在家里的公人,计时间也快要赶来了。武圭先几脚把现睡在这里的踢起来。那些人还迷迷登登的,问时辰呢时辰呢?莫非都睡过头了迟到了不成?
武圭好气又好笑,要让大家清醒清醒。
正常情况下,最有效的叫人清醒方式是泼冷水。但知德这种地方。都不用找水,反正空气里的水气就已经太丰盈了。不像北方。北方空气让人感觉是冷到所有水气都冻成冰珠子掉下来了,剩下的风就像一把干刀子。
知德的冬天,满盈盈的全是雾。像冬的神在水面上呵了口气,于是白雾盈盈弥漫。从一大早的,可以持续到正午方散。在外头行走,吸进的是雾,吐出来的也是雾。
武圭打开了门。
冰冷的雾漫进来,贴住了每个人的皮肤。公人们全跳起来,打了一通拳脚,才算活动开血脉,不怕冷了,睡意也已荡然无存。这时候他们才看了时辰:没到多晚啊?为什么要这么暴力叫醒他们?糟糕!是不是出大事了!
武圭就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人人听了都咋舌,问道哪儿来的狂徒。武圭叫他们少说话,太守有意招揽这人呢!有公人便道,那也得人家是真心投靠的才成!看人家在屋檐上装神弄鬼的,要是摆架子自抬身价,已经够讨厌了,要是故意捣乱的,其实也不想来效力,就纯为了有什么过节而找麻烦来了,那就倒霉砸锅。
武圭心里也乱糟糟,吩咐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总之人人都打起精神来。太守叫找,去找就是了。好在那神秘人物既然敢出头挑事、并点名叫板,估计也不会躲起来。
玉拦子果然没躲,这时候正在知德城特有的冬雾中不紧不慢的走着,到了他们有名的醉白居酒楼,店门还没开,楼上窗板半缷,有个伙计在整理窗板。玉拦子抬头叫了一声:“伙计!”中气很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