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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下,心里想着,外间那阮颜畅早该睡沉了吧。
哪知正想着,就听外间嚯的一下物体撞击的声音。
他披衣趿鞋,出了里间,一看,阮颜畅睡的那外间房门被吹开了。
再一看,他们这处轩馆的正门也被吹开,原来之前栓儿没将门关好,穿堂风一过,里外两道门都开了。
他想着,她现在应该惊醒了吧,怎么也不见动静?
只能上前看看,想着帮她把门关上吧。
哪知门里并没有人。
奇怪了,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了。
他朝正门外看看,想着她是不是半夜起来出门走走?
不对啊,她不像是那种有闲情逸致的女人,还弄个什么夜半观赏檐上月的情调出来。她一看就像是那种劳碌的,好像心底揣着个什么大秘密,并且每天都想要达成一件事情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她怀揣什么大秘密,也不知她到底想完成一桩什么事……
上下里外看不见人。
他只能去往最没可能的那个地方。
就是那个隔间。
他想,谁没事大半夜的还泡澡啊。
哪知推门一看,就是一个人背对着他,并向前倾着,头抵着那一侧的澡桶沿。
谁?
也是,还能有谁?可她怎么不声不响地泡这么久的澡?
入眼的,就是她右侧肩上那一小块赭色胎记,衬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触目。
那胎记像朵山茶。
肯定是她。
不然谁还瘦得这样皮包骨。
虽然知道人家在泡澡,男女有别,他站在这门口不走有点不合礼数。可是眼前的一切十分诡异……她……这是有气儿还是没气儿啊?
他三两步走上去,问了声:“颜畅!”
果然,她不应声。
“颜畅!你没事吧!”
依旧不答言。
他先是点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她,再是将手指头伸进了水里,果然,那水早已冰凉。
他想也没想,就要去找件厚衣裳来,把她先拖出水裹上再说。
哪知还没等他脚跨出这隔间的门,那水里的人终于有动静了。
她慢慢地直起身来。
阮颜畅自己也懵了,恍若隔世一般。
好一会儿之后,已全无知觉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水的寒意。
她抖了一下,并不知现在的时辰,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
“你没事吧?”只听背后传来这样一声。
她一转头,抱臂在自己胸前:“哇!将军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啊啾!
大大地打了一声喷嚏。
他也没睬她,转身去取了一件厚衣裳来。
再进门时,发现她已抹干了身体,里衣裤都穿好了,衣也披上了。
他又把厚衣裳递给她,她裹上了。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将军问。
阮颜畅本想问什么时辰的,可忽然记起,二少爷说过,不到四更他不会回来的。
所以算算,自己在这冷水里泡了五个多少小时?
唉,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也不知道。
又打了一个喷嚏。
脸上有了些红热的症状,寒气进逼,肝火上炎。
纪寅轩只能胡乱穿了件衣裳,走去山下的大厨房让人煲姜茶。
在等着那茶的时候,他想,或许山上确实该建个灶房,临时临了的出点状况,也能自己在园子里解决了,犯不着到山下来问人要。
他拿食盒提了姜茶入园,轻手慢脚的,再上轩馆,走至阮颜畅房中。
见她有点睡迷了眼了,颧骨红赤,而嘴唇苍白。知道她这是受了风寒。
把她摇醒,让她把姜茶喝下去。
她忍着干裂的嗓子所带来的不适,把那姜茶喝下,发了点儿汗,觉得好些了。
“一点姜茶不能除根,明天一早我就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她点点头,心里十分感激他。
看他穿着外出的衣裳,知道是他见夜深了,不好吵了园里人休息,就亲自去外面的厨房讨了姜茶来。
一觉睡到天明,大夫来了。
开了几剂药,说无甚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还说她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问题,说她体内自带一种热气,抵住了那股寒毒,才没有让脏腑受到寒毒侵害。
纪寅轩让大夫顺便给看看她为什么这么干瘦。
大夫说他也看不出来,可能那股自带的热气,造成了干热消渴的症状,让她的形体这样枯瘦。
他问能不能治。
大夫说,这属于疑难杂症,他寻不出这病的源头来,故而无从入手。
他也只能放弃。
只有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热症源头在哪儿。
不就是那几百颗巫果么……
一天两剂药服用了下去,第二天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纪寅轩说她:“你这倒好得快。看你这干瘪的样子,本以为受了这种风寒,就要一命那什么的,没想到,一天就能走能动的了。”
又过了两天,白天时,纪寅轩出门了。
她洗完了他的衣裳,无事做,决定去看看阿措。
为了抄近道,她又走入上次那座花园。
哪知,又听到花障那侧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她又拨开,一看,原来是上回那少夫人,看那发髻子一样,衣裳一样。倒不知她的长相。
只见她坐在那长石凳上,前面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在弄着一只彩球。那么小的身子与那彩球一对比,显得很滑稽。
哪知她一抛,球就卡在花枝子上出不来了。
她顺手取了那球下来,出了花障,把球递给那小娃娃。
还行礼,叫:“少夫人。”
少夫人冲她点点头。
她见这少夫人端庄自持,眉眼间又自带一股娇艳,心里十分不明白,大少爷到底嫌她哪儿。就算是她来,挤掉了他当年那青梅竹马的位置,气了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吧,况且这还不是个美人儿么?做什么将那仇摆肚子里一辈子化不开。
13。第 13 章()
之后的几天,阮颜畅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有件放不下的事。
有几次,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被纪寅轩看见了,就问她怎么了,她没说。
她想,自己也不能说是为了大少爷的娘子的事时常悬心吧。他一定觉得奇怪,会想,这事哪里到她来操闲心。
因她觉得那女人太可怜,都守了四年活寡了,也太惨了;她这几天,但凡出园子跑个腿啊什么的,就会往那花园子里去,顺带着看一看,看那少夫人坐不坐在里头,是陪上回那孩子玩呢,还是自己躲那儿哭呢?
话说回来,上回那孩子到底是谁啊?大家都说她守了四年活寡了,那也没可能是她生的吧。
阮颜畅因为经过花园的次数多,有时也出现在少夫人面前,一来二去的,那少夫人竟也记下了她的脸孔。
再过了段时日,她们竟然攀谈了起来。
阮颜畅猜想,或许这少夫人娘家已没人了,在婆家这里,虽有老爷夫人护着,可毕竟不得丈夫宠,在哪哪儿都这样少亲失眷的,平常连说几句悌己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竟然和她一个下人谈起了心事来了。
初时只是随意谈谈。
后来变成了推心置腹地谈话。
再后来,这少夫人与她之间就变成了倾心吐胆地畅叙。
当然了,这少夫人对她是言无不尽,什么心事都告诉她了;她却没有把自己的事都说出来,她不是防着她不想说,而是她不能说。难不成跟她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说自己现在这惨样是因为吃了凉山不死巫族的圣果所致?说出来没人信不说,弄不好传出去还要被当成失心疯给捉起来。
这少夫人姓孟,叫孟若菱。
她其实抱怨的话不多,只是说些她自己的心事。
说她想有个孩子。
日前,阮颜畅见到的那个孩子是孟若菱夫君纳的第一个妾室生的。
那妾室由去年岁末开始,身子就不大爽利了,一直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如今开春了,也还是染着病气,不见好。
她的孩子没有人照管,有时孟若菱就将那孩子带在身边照看一下。
孟若菱那日哭,是因为她忽然心生感触,想着自己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她想,既然夫君根本不爱自己,这也没办法强求;可如果膝下能有个孩儿陪伴着自己,那该有多好,自己也不至于寂寞。
可她再细想想,如果夫君还是像前四年那样,从来不跟自己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