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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心中暗暗想着,那人却已然微微一笑,颔道:“原来是贞伯贤侄,好好。前几日还听令尊提起过你,道是也要参加此次乡试,以贤侄之才,想必解元定是手到擒来了,呵呵。”
李兆先谦逊的道:“借世叔吉言,若侥幸有成,当请家父亲邀世叔过府一聚相谢。”
那人便呵呵笑着摆摆手,眼底却有喜色一闪而过。随即,目光又看向苏默身边的张悦和徐光祚二人,微笑道:“不想今日这文会竟如此声势,连二位公爷也引了来,可称得上是英才荟萃了。”
张悦和徐光祚也赶忙上期施礼,齐齐喊了声“毛学士”,却是恭敬中带着疏离,不似李兆先那般亲热。
毛学士似乎一点也没觉察,仍是如之前对李兆先一般,连两个好字,这才将目光看向其他几人,最后在苏默身上停住。
直到此时,张文墨才得以上前,一扯苏默,笑着道:“毛学士,这位便是此次文会的起者苏默苏讷言了。”
罢,又转头对苏默道:“讷言,这位乃是当今名士,翰林学士毛纪毛大人。毛学士通古博今、学识渊博,陛下亦极为倚重,擢为侍讲学士,专为陛下及太子殿下讲经授学,可为今日最尊贵的贵人了,你快快来见过。”
苏默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恭恭敬敬的行礼相见,恭声道:“学生苏默,见过毛学士。”
毛纪眼神在苏默身上打量几眼,这才展颜一笑,点点头,温言道:“好好,果然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听闻此次盛会,汝亦有才艺展现,老夫便拭目以待了。”
他笑呵呵的着,语气毫无起伏,似乎对苏默和李兆先等人并无二致。但苏默却心中更是警惕起来。
李兆先和华龙几人脸上身上的狼狈根本藏不住,但这位毛学士却如同未见,不但没有半句过问,甚至连点惊讶的表情都没露,显然是心思深沉之辈。若是他有心偏帮李兆先,定然是极不好应对的。
张文墨却没心思多想,对毛纪微微欠身,又将其他几人向苏默引见。一番介绍后,苏默这才明了了剩下几人的身份。
两个老者,一个叫谢铎,字鸣治,号方石。天顺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之职,参与修编《英宗实录》。成化九年,又进翰林侍讲。弘治初,再次召修《宪宗实录》。至弘治三年,擢南京国子监祭酒,但转年后,因病致仕,至今已在家闲居已五年多了。
此老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家闲居之余,便开堂授课,教授弟子。为人严谨清廉,深得弟子敬爱。
而今乡试在即,此番却是趁机进京拜访老友,却被四海楼的伙计得了消息,一并下了请柬。
而谢铎也是听闻了苏默的名声,又极其喜爱那《临江仙》,这才有了今日来这武清文会之事,为的便是想亲自看看苏默这个才子。
如今见了苏默,见其清秀俊逸,举止得体;明明少年人,偏偏却眼神沉稳,透出一种别样的老成,心下惊诧之余,却也有些恍然。若不是有这种老成心性,怕是再如何天才,再如何受三国演义影响,也难能做得出《临江仙》那般好词吧。
须知那《临江仙》一词的意境,博远深沉,绝不是一般的少年人心境能得的。却不知此子这老成是如何来的?他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探究。
故而,待得张文墨介绍完,苏默施礼过后,心中微动,便笑眯眯的捋须笑道:“友何来迟耶?却让我这老朽等的辛苦。莫不是故意为之,恐不显才高乎?”
苏默一怔,这话却不好答。要承认了,那等于是认了老家伙话里的陷阱,因为怕自己的才学不够,才用这种迟来的手段抬举自己;
可要是不认,岂不就是自己狂妄自大,有心怠慢在场的所有人了?这老家伙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难为自己呢?他心中电转着念头。
肚里暗暗腹诽,面上却不敢怠慢。微一思量,抬手搔搔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讪讪道:“长者责备的是,是子的不是。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的起这般盛会,及到眼前才知,其中千头万绪都需仔细斟酌,生怕遗漏了什么,怠慢了各位贤达。结果手忙脚乱的,终还是误了时辰。还请长者宽宥,恕子无心之失。”着,又是深深一揖到底。
谢铎老眼中蓦地一亮,心中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换成一般的年轻人,被自己这么一难为,要么是心中惶恐,讷讷不能言;再要么就是羞恼之下,直接顶撞了。
可这个苏默却是坦言承受,毫不推避。不但不讳言己过,还能婉转迂回的解释,并且通过这种解释,又将自己全力以赴开办此次盛会的辛苦,不着痕迹的标榜了一番。
沉稳、老道、机敏、智慧。短短的几句话,加上那搔头的动作和微微尴尬的表情,登时将这四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偏偏又让人兴不起半点不喜。此子,大不简单啊!
老头儿心中暗赞,脸上便露出了欣赏的神色,满意的捋须点点头,不再多言了。
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是知道。听老友,今上有再请自己出仕的意思,职位应是礼部方面的。那么,提前考察物色一些才俊,也好来日多些选择。这个苏默,不错!很不错啊!
谢铎暗暗想着,一时忘了话,旁边另一个老者却是有些看不过,笑骂道:“你这老货,何必难为一个后辈,真真老不羞。”
谢铎一愣,这才省悟。既不恼火也不理会那老者,只哈哈一笑,对苏默道:“友甚合老夫脾性,他日若是有暇,可往南京寻我府上,共论诗词之道,如何?”
苏默一愣,随即一笑。躬身应道:“长者见召,敢不从命。若有暇,必登门求教。”
谢铎大喜,亲昵的拍拍他肩膀,指着刚才话的老者道:“这便好这便好。喏,快去见过那老匹夫吧,那老匹夫好大的名声,厉害的很呢。好生让他欢喜了,自有大好处。”着,冲苏默挤挤眼,让苏默不由的一愣,随即心中好笑。这老头原来如此诙谐有趣,倒是先前错怪了他。
心中想着,已然是转向那个老者。旁边张文墨这会儿却是脸上多出几分敬重,郑重的对那老者一揖,这才为苏默引见。
“讷言,这位乃是当今衍圣公,孔公讳弘绪。字以敬,号南溪。乃孔圣六十世孙,你我皆读书人,当大礼拜见。”
第147章:众名士(下)()
衍圣公,这是孔子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壹≥&nbp;≤<≦≤﹤≤<≤﹤≤﹤≤≦≦c≤≦﹤源自宋至和二年,历经宋、元、明、清、民国数个朝代。直到后来一九三五年民国政府时,当时的孔子第七十六代孙孔德成,改封为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为止。
奉祀官,在当时享受特任官的待遇。所谓特任官是民国时期的官阶,由大总统或国民政府主席特令任命。在当时,各省省长、各部总长、中央各院院长,都属于特任官,其官阶可见一斑。
便是在此时,衍圣公也是位阶属于正一品,列为文官之。不但享有极大的特权,更是士林清流的领袖。
若是哪个士子文人能有幸入了衍圣公的眼,不啻于青云直上,立刻就能身价倍增。虽不能立马跟身晋高爵显位的去比,但不可讳言,已经等若有了进身高位的基础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谢铎对苏默的那番话了。正是因为对苏默的喜爱,才有了这一番婉转的提点。
按以衍圣公的身份,如武清文会这样的规模,还远不够资格请到孔弘绪。但是近日孔弘绪能来,却也是因为特殊的原因。
孔弘绪本是景泰六年承袭的衍圣公,当时才不过十岁,正直英宗复辟后的时期。
英宗当时甚喜他的进退有仪,举止有度,故而极是恩宠。而孔弘绪少受恩遇,加上又娶了个大名士的女儿,自然便有些飘飘然了。
这一飘不要紧,行事便免不得有许多张狂无忌了。结果,到了成化五年时,被南京科道弹劾,他宫室逾制、藐视朝廷,登时引得宪宗大怒。下旨剥夺其爵,废为庶人,以其弟孔宏泰袭衍圣公。
可想而知,一个从就高高在上的人,忽然一日变成了最低下的庶民,这种打击有多大。
孔弘绪如今才不过四十岁,外貌却和六十多岁的谢铎似的,正是因为这种打击和长年的惊恐所致。
而直到今年,也就是弘治十一年,才通过许多老友的联合走动,终于让天子下旨,复了他的冠带爵位。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苏默恰好弄出了这个武清文会。对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