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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回忆道:“彼时楚军来犯,封州军与之在贺江决战,大败,而后陛下惧,不得不问卦于《周易》。之后将军率军三千救援封州,设计击败了楚军,因此一战,将军已无愧于当世名将之称。”
苏章叹息道:“楚军兵强马壮,我军若是正面与之交战,实难取胜,不得已,本将在江中埋下铁链,而令弓弩手埋伏于两岸,诈败引诱楚军追击,待得铁链缚住楚军水师船舰,使其难以行动,这才以弓弩杀尽楚军。”
心腹不是很理解苏章这番话的意思。
苏章继续道:“楚军强,而吴军攻占楚地八州,如探囊取物,吴军岂能不强?吴军固然强矣,而唐军取江淮、得湖南,如入无人之境,先后灭尽吴军二十万,则唐军强到何种地步?我军连楚军都难力敌,拿什么跟唐军硬战?”
心腹这才如梦初醒,不由得脚底直冒寒气。
苏章语气沉重,接着道:“如今江北尽入北朝之手,两川、湖南亦入其囊中,吴越王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言听计从,天下有三百余州,如今十之六七都到了北朝手里,其势何其之大,其军何其之强!又且那李嗣源、李从璟父子,前者是难得的明君,而后者更有雄主之姿,合力将北朝治理得井井有条,我闻北朝境内,已不复有藩镇矣,人皆谓之唐有中兴之象。。。。。。而今北朝倾举国之力,以二十万甲士来攻金陵,岂非志在必得?”
说到这,苏章苦笑一声,话音倍显酸涩,“而我大汉,不过只有岭南一隅之地。。。。。。”
此中关节并不难想通,心腹额头细汗密集,一时间口齿难清,“既。。。。。。既是如此,陛下为何还要遣将军来援金陵?”他像是忽然想到甚么,“眼下百战军不过只有万人,我部合朱匡业部,有六万兵马,恐怕是唯一可以击败唐军的机会,将军若是错过这等机会,坐视金陵陷落,我等北上岂非就白来了?”
“糊涂!”苏章冷斥一声,“你可听说百战军有过战败之时?此番百战军既然来攻芜湖,岂能没有依仗?百战军来攻芜湖,这说明唐军打算先解决金陵的外援,再集中力量攻破金陵,既是如此,孟平可以调动的兵马,又岂能只有区区万人?”
心腹震动不已,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章喟然叹息,语气更显沉重,字字如山,“陛下让我等来救援金陵,是知唇亡齿寒之理,但陛下又知北朝势大,眼下有席卷天下之象,且兵甲鼎盛,我大汉固土自守尚且来不及,又哪有余力在境外与北朝作战?此番我率军北上,临行时陛下就曾嘱托,尽量避免与唐军交战,若能在金陵之南驻兵,吸引唐军分兵防备,对吴国就是‘仁至义尽’,对我大汉也是‘倾其所能’了,倘若金陵能因此而守住,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我等断然不能在此损兵折将,徒耗军力。。。。。。”
心腹不知此番出军救援金陵,竟然还有这等秘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久久不能闭上。
“那。。。。。。那此番朱匡业与百战军交战?”心腹心头已有不好的预感。
“你我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担忧朱匡业命运如何?眼下,孟平所部南下,你我还得整饬营防,以免被唐军顺势破了。。。。。。”苏章这位南汉名将,此时显得分外无力,“若是战局不利,你我务必得及早认清形势,保证全师而还。”
心腹:“。。。。。。”
苏章忽然又想到,闽国(福建)向来奉吴国为主,如今金陵被围,闽王都知道大势难挡,一兵一卒都没发往金陵,我大汉还能如何?
孟平所率进攻芜湖的部曲只有百战军,并没有如苏章所想,还有夏鲁奇派遣来的援军,不过夏鲁奇虽然没有派遣将士,却由章子云带了数十辆马车南下。
当涂距离芜湖六十余里,章子云在当涂“培训”百战军使用火炮、手…榴弹时,芜湖可很难听到甚么动静。
不日,百战军到了芜湖北。
“朱匡业的父亲朱延寿,昔年曾是杨行密麾下一员功勋卓著的猛将,‘摧坚陷阵,功冠诸将’,‘好以寡击众,不胜而返者必尽戮之’,昭宗闻其名,授蔡州节度使,杨行密甚为忌惮,不得不诱而杀之。朱匡业得徐知诰重用,先为军校,再为诸军都虞候,到歙州做刺史,‘有政绩’,此番救援金陵的兵马,以朱匡业的最为精锐,故而金陵以他为统帅。”
孟平带领百战军大摇大摆到了芜湖城北,还在行军,就有斥候来报,说朱匡业在城外列阵。
孟平左右观望了几眼周围地形,但见林木茂盛,可见湖泊,便笑道:“朱匡业,其勇可嘉。”
“这周围的林子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将军,要不要派遣斥候探查一番?”赵弘殷说道。
“打草惊蛇。”孟平给出四个字的回答,而后神色一正,“命各部准备,以既定章法迎敌,前阵,直取朱匡业本阵!”
赵弘殷听了孟平打草惊蛇的评语,自然知道了孟平的意思,当下传令部曲做出相应调整。
不时,前方斥候报,朱匡业引阵来击。
“结阵,迎敌!”孟平拔出横刀,下达军令。
百战军将士,立即跑动起来,变行军阵型为战斗阵型,大盾护卫在外,枪矛紧靠大盾,甲士、弓弩手居后,各部紧紧相依却又层次分明。
不得不说,朱匡业选了个好地形,百战军两侧都是林子,阵型不是能完全施展开,显得很狭长,难以聚力,这样就给了吴军四面围攻、分段击破的机会。但百战军可不是浪得虚名,万人的行军队伍,也并非都被林子夹在中间,各部立即以特有的法门,占据空旷之处结阵,而后步骑混杂布置,保证彼此不至于被完全分割,保持阵型弹性,可以相互援引、守望。
一时之间,场中尽是金属环佩之声,与步履的跑动声,烟尘渐起。
“弓!”前阵稳定后,盾牌、枪矛列成铁墙,护卫在阵前,将校喝令不止,弓箭手立即就位,列阵数排。
“攒射,放!”面对逼近过来的吴军军阵,将校有条不紊的下达军令。
刹那间,数百支利箭飞射而出,直落吴军阵中。
吴军早有防备,大盾不足木板来凑,悉数顶在脑袋上,抵挡利箭的杀伤。
如是不久,两军前阵相接。
“弓箭手,后撤,甲士上前!”两军盾牌对盾牌,狠狠撞在一处,顿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有脚下不稳的将士,立即被撞得歪倒、后退,待一阵冲撞、挤压之后,而枪矛不失时机刺出,在对方军阵中带出一蓬蓬血肉。
“杀!”交战之初,双方将士精力充沛、战意旺盛,一接触便如群狼相搏,杀得难解难分,战况很快就变得分外激烈。
孟平在阵中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观看战场局势。
见只有前阵有敌,孟平眼神微敛。
“将军,何时使用利器?”安重荣摩拳擦掌,显得跃跃欲试。
“还不到时候。”孟平淡淡道。
安重荣本来很期待利器的战果,见孟平这般说,也只能按捺性子,站在一旁不无急切的等待。
一炷香的世间后,道路旁的林子里,开始有事先埋伏的吴军将士杀出,从四面八方攻向百战军!
彼部蓄势而发,自然声势不凡,也不知有多少人,连绵不断的从林子里杀将出来,颇为骇人。
百战军各部立即分别迎敌,绵延十数里的道路上,顿时各起战火,双方的将士以战阵相接,杀得声势浩大,不多时交战声就大的能传到数十里之外。
“将军,眼下可以使用利器了否?”安重荣双目放光,显得急不可耐。
孟平将战场形势尽收眼底,仍是不急不缓道:“还不到时候。”
安重荣哑然,他本想说两军都厮杀在一处了,而吴军明显是设伏在此,兵力又数倍于我,战局大势上百战军并不乐观,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但孟平有威严,百战军有军纪,安重荣也相信孟平的判断,所以只能一面张望各处的战事,一面稳住心态等待。
小半个时辰后,吴军伏兵尽出,百战军已经被吴军完全包围,百战军每处战阵外,都围着密密麻麻的吴军将士,前赴后继的猛攻百战军战阵。也亏的是百战军战力强悍,装备精良,才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要是换作寻常军队,见到这等阵仗,早已慌乱不已。
眼看百战军大小战阵,如同一座座岛屿一样,被海水围在中间,安重荣又急得不行,看了好几遍孟平的脸色,见对方始终面色如常,他终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