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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没有回答,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僵硬。
顾珺竹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距离他不远的岸边,有一块较大的石头。他抱住凌烟走过去,让她坐在石头上。
双手扶住凌烟的肩膀,顾珺竹蹲下身子,平视着凌烟。
“别怕,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什么也没有。”他像对一个孩子般耐心的解释着,静静地等待着。
半响,凌烟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我被蛇咬过。”
顾珺竹终于明白天不怕地不怕的凌烟,为什么会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产生异样,她的心里肯定留有很深的阴影。
“你是一个小豹子,什么样的蛇才敢咬你呢?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么!”顾珺竹故意打趣,极力转移凌烟的注意力。
“像你一样的蛇。”凌烟话还没说完自己先笑了。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蛇么?”顾珺竹洋洋自得的回答着,阳光硬朗的面庞充满了童趣。
他一把抓住凌烟的左手腕,拉到自己的嘴前,装作要咬的样子:“是这样咬的么?”
凌烟轻推了一下他,娇嗔地嘤咛道:“自恋吧你。”
就这娇嗔的一句话,让面对面的一男一女倏忽尴尬了。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在霞光映射中细细品味着对方的温柔。
这一刻,两个人不像死对头,不像老板和伙计,很像一对刚开始交往的少男少女。
他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凌烟到底是个女孩子,先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低下头,一声不吭站起来,率先朝来的方向折了回去。
顾珺竹的眼睛跟着凌烟的身影向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自己才慨然长叹一声,惆怅万千地跟在了后面。
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根本不该开始。
他有意识拉开几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一路再也没说什么话。
从那天开始,凌烟每天按时出现在玲珑阁,扫地擦桌,清闲地过着规律的生活。
她从不主动插手另外两个伙计的事情,就连客人上门买东西,她也主动向后靠,隆重推出前辈去接待。
凌烟这种干活往前跑、出风头向后转的做法,很快赢得了两个伙计的喜欢。没有人的时候,他们就拉着凌烟,给她讲顾家和玲珑阁的闲文趣事。
而顾珺竹,他将所有的权限全部交给了刘仁泽,任凭他处理一切事物,只是每天打烊的时候来一趟,看看当天的账目。
没人知道顾珺竹和凌烟第一次在玲珑阁见面后私下交谈过什么,两人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互动,礼节应对方面在所有人眼里就是标准的主人和下人。
就连刘仁泽和店里另外的两个伙计也惊讶,这两个人亲非亲、故非故,疏离的像一般人一样,他们到底在玩什么猫腻。
几天的时间如流水一般静静地过去了。
玲珑阁如往昔一般地冷清,每天超不过五笔交易的记录,依然傲娇地保持着。
刘仁泽很少呆在店里,他每天都到古玩市场上去转悠,跟着买的、卖的各色人物交流,试图从中寻找新的商机。
但是每次,他都很失望,对方只要一听说是“玲珑阁”,都以很充足的理由婉拒了他。
而凌烟在店内也没闲着,她很虚心地围着两个伙计,一会给他们续茶,一会打扫他们嗑完的瓜子皮,听他们讲有趣的故事。
这天,是凌烟第一次休息的日子,她借口出去买些吃的东西,一个人溜出了家。
按照事先和顾珺竹的约定,她再次来到上次和顾珺竹去过的那条河边。
远远的,凌烟看见一棵垂柳下,顾珺竹背着手,站在绿色丝绦中,面向玉带一般欢快流淌的河水,孑然独立。半空中的金色阳光和河水反射出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柔和地笼罩着他孤寂的背影,温暖和忧郁突兀的融合竟如蜂飞蝶舞般灵动感人。
凌烟在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站住了,陶然欣赏着眼前的优美画面。
“还不过来?到我身边看得更清楚。”顾珺竹片刻之后出了声,他的身形却岿然不动。
“你背后长眼了?怎么知道我来了?”凌烟感到奇怪,她的脚步踩在河滩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况且周围还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应该可以遮住她的脚步声,顾珺竹怎么知道她已经走到身边了呢?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过来啊。”顾珺竹终于转身了,他的语气看似很强势,但脸色却很柔和。
“是,老板,小的遵命!”凌烟拖长腔,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走到顾珺竹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怎样?”顾珺竹的话很多时候都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了。
凌烟嗤之以鼻,话说多了能损害他高大光辉的形象么?搞得他自己好像皇帝王爷惜字如金。
“水很深。”凌烟不加思索说出了一句很现代很时髦的话。
“水很深?”顾珺竹不解的反问。
“就是说玲珑阁门门道道很多,像这条河水一样深。”凌烟指着眼前的河水打着马虎眼。
“怎么个深法?”顾珺竹追问。
凌烟受他的指示,这几天一直暗中窥探玲珑阁的内幕,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她已经探出些眉目来了。
“玲珑阁的进货渠道是固定的,身为掌柜的刘仁泽却没法做主。和店里两个伙计的闲聊的时候,他们无意中说,店里的珠宝将近一半的成色并不太好。”凌烟一条一条讲解着。
“你怎么看?”顾珺竹问。
“我也挨个看过店里的货,太好的珠宝的确没有,这种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发生啊,好像有人故意不想让玲珑阁的生意做好似得。”凌烟说出了隐存心头好几天的疑惑。
“故意不好?”顾珺竹警觉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对。”凌烟肯定的回答。
“你确定?”顾珺竹再问,他需要一个把握十足,而不是似是而非的答案。
“确定。”凌烟无比坚定自己的所见和判断。
“那就是说,有人策划了这个阴谋,这个人会是谁呢?”顾珺竹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第四十三章 暗中试水()
“最大利益受用者。”凌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么?
“丫头,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顾珺竹赞赏的眼光扫视了她一眼,随后又尖锐地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从父辈到他这一辈,顾珺竹对自己家族内部之间倾轧的残酷和不堪刻骨铭心,他已经猜到了谁是幕后黑手,只是没说破而已。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生意人懂得这些很正常,但一个从小生活优渥、不需要靠宅斗邀宠的深宅女子能参透这个道理,就不简单了。
凌家是传统气息浓厚的家族,就像凌宇飞会教她断文识字,凌浩楠却断然不会教她武功一样,凌家能培养一位端庄贤惠的典雅闺秀,却不会放任自家女孩行走江湖。
从他遇见她后,那一身时不时蹦出来的生意经又是在哪里、跟谁学会的呢?
难道是许诺么?
一想到这个名字,顾珺竹就有点小小的不舒服,脸色变得阴暗起来。
交往多次后,凌烟学会了对顾珺竹的察言观色。
顾珺竹虽然有时很霸道很腹黑,但又是个极有分寸和尺度的男人,心胸宽广豁达,从不纠缠细枝末节。
越是他认为需要警觉的时候,雍容的姿态越发完美无缺;在他认为可以放松的时候,天空就变得五颜六色,可黑、可红、可白、可紫,色彩万千。
而今,他的脸上有了少许乌黑的颜色。
凌烟暗自得意,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随意的天马行空、装疯卖傻,他绝对不会生气,自己也绝对的安全。
于是,她摇晃着手指,信口开河:“无师自通啊!我这么聪明的人,哪需要师傅来教。”
同样的,顾珺竹也掌握了凌烟的一些规律。她不是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女子,有着极其严格的自律性。
当她不想说或说不来的时候,就会心思敏捷地用捣乱的、不着调的话来应付他,耍耍小聪明什么的,可前提绝对是坚守了必要的底线和原则。
他们两人之所以能在家族和个人利益错综复杂的纠缠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举动,公私分明,都得益于两人善良的秉性和对对方深入的了解。
是以他听了凌烟的回答,心思竟然无形中放下了。
他狠瞪